可现在的他，似乎比以前更像个人样了——不再事不关己，眸子里多了一丝悲伤。

鸠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显然希冀也不打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那些东西你不想要，就丢进焚化炉里。”

“希塔博士，那可是您的心血啊。到底发生什么时候了，您不应该如此一蹶不振的。”鸠野往希塔的方向走进了几步，可又担心自己如果靠的太近他会不会让自己滚出去。

希塔皱着眉，就像他平日在工作台前那样，神情严肃地思索着什么。

“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去路吗？我已经帮你申请换导师，并且总部里任何有空闲的导师任你挑选。应该能够弥补你跟着我的这两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鸠野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希塔不亲自调教特里苏的情感系统了，他自己的情感价值观根本就不正常。

谁会把关心的话语理解为索要赔偿，难道希塔真的不懂所谓的人情世故吗？

“希塔博士，难道我就是如此的唯利是图吗？您也知道我跟了您两年，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告诉我？希塔博士，您到底怎么了？”

“鸠野，如此聒噪，小心其他导师不要你。”

“那您的弟弟呢？您不是向来和您的弟弟关系好的吗？”

任凭鸠野如何喊叫，希塔都不再搭理他。

希塔仿佛开启了隔绝一切的屏障，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好像鸠野第一次看见他一样，永远只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谁也看不见。

他将束缚着特里苏的机械管拆下，或许是因为仿生人适应力好，当特里苏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便直接站立在地面上，并没有摔下去。

“希塔博士您好。”

相比于上次，特里苏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和真人无异，并且并不是单纯的音节，从他的问候中可以听见明显的担忧。

“特里苏，你现在的任务是陪着希冀。无论以哪种方式，只需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好的。”

听见特里苏的回答之后希塔并没有想象中的松一口气，反而皱着眉。既没有看向特里苏，也没有望向鸠野，只是盯着地面。

“你不应该这样回答。你应该问我为什么，去刨根问底的寻一个原因，甚至可以怀疑我，拒绝我。只有这样你才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只会遵守命令的机器。”

特里苏有些疑惑不解，他如此顺从只是因为希塔是创造他的人——犹如父亲一般的尊重感让他信赖，他的潜意识让他信赖希塔。

“如果你找到他了，可能他不记得我了。没关系，别告诉他。你记忆库里的一切都要对他保密，什么都不能告诉他。这段记忆是深海，是牢笼，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那鸠野助手呢？他也算在这场回忆里吗？”

“他……”

希塔看向鸠野，这时候他才发现鸠野的脸上满是悲伤与不解，像被惩罚的小孩子，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委屈。

“或许那个时候他还活着，不必向希冀隐瞒他，也不要主动提起。未来这种东西，是随波逐流的，谁也说不准。鸠野过来。”

鸠野抖着腿站在希塔面前，他知道，自己这位导师是个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是在担心什么，只觉得自己心头有一块石头压着。

“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但我是个胆小鬼，将自己藏匿在科研，不去和任何人社交。我就像一个懦夫般，明明掉进时间的间隙，居然选择随遇而安，而不是起身反抗。现在面对希冀也是，像我这样的人，大抵是没什么用的……”

希塔说这段话的时候眼泪没光，他仍然低着头没有和鸠野对视，语气平淡没有起起伏伏，就好像在念发讲稿一般无所谓。

希冀出了事，他选择逃避。

他不知道如何把希冀救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多看希冀一眼，他怕希冀在实验室受苦的模样会成为他永远的梦魇。

希冀会怪他吗？不会的，他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懂事孩子，可是希冀受了那样的苦，怎么可能不去怪他呢？

刚刚来到总部时被排挤，他没有反抗，选择带着弟弟另谋生存；杰瑞森给了他实验室，却把他变成怪物，他没有反抗，把自己埋进科研里，让自己沉溺于忙碌，逃避这一切；现在希冀出了事，他仍然选择逃避……逃避他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