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开到中心地带。
应频院外的草坪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烧焦的枯草和燃烧的大火。
正中央的位置是一架坠毁的直升机,还在往上冒着滚滚浓烟。
“你来了!”
暗蝶看到安锦,牢牢把他抱住。
这个拥抱,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长久。
“对不起,”暗蝶道歉,“是我食言了。”
安锦一笑而过:“没关系,这都是命中注定。”
“哈哈,命中注定,说得好!”
暗蝶松开安锦,直视他的双眸:“作为蝴蝶小组的组长,有些话我不便在别人面前明说,有些情绪我只能深埋于心中。”
“但在你这里,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暗蝶眼眸垂下:“十年前,混蛋老妈死的时候,我亲自去过龙韵赌场。”
“她趴在赌桌上,无声无息,我的感觉是我为什么晚了一步,我早该知道她迟早会死在赌场上,这是赌狗的下场,逃不过的!我那个时候恨自己,恨我为什么不早一天见她,哪怕只是为了她的一句道歉……”
“可是一切都晚了,哪怕执念再深,到那一刻,我都得学会放下。”
“我去参加她的葬礼,老实说,那场葬礼除我之外,根本没人参加,混蛋老妈连她女儿都能随意卖掉,坑身边的人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在死前根本没朋友,别人见到她,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赶快跑远。”
“那场葬礼只有我参加,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我一个人撑着雨伞,和主持的司仪隔空对望。”
“当时的我也是在和我最后那一点可怜的自尊较劲,我没能在混蛋老妈死前见到她,没能获得她的一句道歉,我就想跟司仪较劲,跟死后的她较劲。”
想想也是,那时的暗蝶很小,长久以来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崩塌,她的心里是万分痛苦,万分折磨的。
“司仪在上面说一句话,我就在下面怼一句话,她说:愿纯净而温善的灵魂在土里安息,我就怼上一句:愿肮脏而邪恶的灵魂永不安息。”
“哈哈哈……”
暗蝶抹掉脸庞的几滴眼泪,说道:“我跟那个司仪相怼十几分钟,她看我的目光都变了,你知道最后仪式结束后,她对我说什么吗?”
安锦想不到:“对你说了什么?”
“她对我说,你和你老妈一样,都是混蛋,不讨人喜欢。”
安锦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根本不懂你。”
“我也不需要她懂,”暗蝶冷声道,“混蛋老妈死之后,我就没继续下去的信念,颓废了很久,在部长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想要把我开除的时候,我想通了,仇恨这个东西嘛,它有的时候是让一个人活下去的支柱,我完全可以把对混蛋老妈的仇恨转移在杀她的应频身上。”
“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在接下来的时日里重新振作,避免被集团开除,乃至杀死的悲剧,一直到现在。”
“可是你看,”暗蝶对准直升机旁边焦黑的尸体,“你看看,应频竟然也以这样的形式死去,就和当年我那混蛋老妈的死法一模一样,而我,甚至都没能和她们说上一句话。”
“你说,可笑不可笑?”
安锦走到尸体前,蹲下身。
他还能勉强从尸体的种种特征上分辨出应频那张恶心的肥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