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外婆把表哥的校服、书包都带了过来,那一段时间,表哥一直住在我家,他和哥哥两人天天一起上下学,每天看他们背着书包回来的时候,我都很羡慕,也吵嚷着要去上学,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天真。
那天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舅舅,外婆说他跟村长家三小一起去了XJ。
哥哥们没过几天,就放了暑假,我们几个混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早上外婆做好早饭,从卫北过来,我们吃完了,就帮婆婆到田里摘菜,我们家菜地就在房子前面不远,过几个楼房就到了。
我家菜地前半段种着山芋,这时候还没熟,中间搭着架子,是长豆角和黄瓜,后面是茄子和辣椒。姨妈家的菜地靠着路边,种着的番茄,我们都拿来当水果吃,有时候不是熟的很,我们也摘了吃,半青半红的,还别说,脆脆的口感,还不错。
菜地南边有条小水渠,经常有人在这里,吃瓜扔下瓜瓤,每年夏天这里就会长出野瓜,最多的是野香瓜,有碗口那么大,瓜肉很甜很脆,比西红柿还好吃。也有的地方会出水瓜,瓜纹像西瓜,长的像瓠子,长长的,那种瓜肉没什么味道,通常腌着吃,或者做汤。
到了七月份中旬,天气热起来,开始连绵不断的雷雨天,空气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为了防止茄子、番茄被雨水冲倒,大家都会赤着脚,冒着雨在田里,用竹条子绑在枝丫上,撑在地上,形成三角架。
要是只下雨,倒不用担心,就怕雨大风也大,吹倒在地里的庄稼,基本上活不久了。就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好好的人,看上去精精神神的,只要跌上一个跟头,立马就不行了。
那是大爷爷,走的那天夜里雨下的很大,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听见爸爸在打电话,我跟两个哥哥睡在西边房间里,妈妈过来叫起哥哥,让哥哥去姨妈家借自行车和雨衣。我跟表哥没注意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就又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阴暗暗的,厨房里亮着灯,外婆来了,煮了鸡蛋,用布袋子装着两个给我,要带我去二爷爷家,顺便收拾了表哥的衣服。妈妈交代,让外婆送我去二爷家,跟二爷家的船一起去大爷爷家,大爷爷家在另外的庄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外公家前面要起新房子了,菜地要围起来,不然就要被人家占了地去,到时候说不清,表哥要回家帮外公扎围栏。
表哥偷懒,不想回家,要跟我一起去,被外婆踢了一脚。
外婆努着嘴说:“你去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吃喜酒,你要凑什么热闹,给我回家,岔东岔西的。”
在菜市场后面的巷子口,表哥顶着雨往右,跑得颠颠的回了家,外婆撑着黄色的油纸伞带着我,去二爷家的路上,要过一座桥,那座桥上没有栏杆,两边地势都比较低,河水都漫到路上了。
从南边巷子出来,外婆让我趴到她背上,一只手拖着我,一只手把伞接给我,风吹着黄纸伞,我两只手都拿不住,只能用手抓着最上面的伞骨,外婆小心奕奕的抓着路边的构树,慢慢往桥边走。
那座桥平时为了走车,就用水泥铺平了台阶,中间高两边低,下大雨的时候,很难往上爬。我趴在外婆背上,一只手夹着伞,另一只手勾着外婆的脖子,外婆半蹲着从桥边往上爬,桥中间太滑上不去,还好桥边长满了野草,蹭着草好爬。
过了桥的第二家就到了,熊猫蹲在门口,正用一根树枝挑弄着蚯蚓,那条蚯蚓大的离谱,像是一条小蛇,粗壮的身子红的发黑。
他抬头看见我,便用树枝挑着蚯蚓,向着我冲过来嘴里喊着:“蛇哦,蛇哦,咬人的哦。”
我和外婆吓的连连后退,没看清楚真以为是蛇,外婆让他赶紧扔掉,他也不听,挑着蚯蚓笑哈哈的。
我问他:“玉平叔呢,你一个人在家啊。”
他指着南边:“跟我走,他们撑船去了。”
说完就跑回家,把蚯蚓装在塑料瓶子里,锁上了门,钥匙就藏在围墙上,用砖头压着。
我们走到桥下面,站在河边的石阶上,等了大概一刻钟,二爷家捕鱼的船就来了,玉贵叔、玉平叔和二爷爷都在船上,婶婶们跟大伯家的“突突”船早走了。
我跟熊猫坐在中间船帮上,船斗子里都是水,上了船我们就往两边舀水,二爷坐在船头抽着烟,船帮中间有个圆孔,正好插着油纸伞,那是我见过最大的油纸伞,能把我们三个都遮住,玉平、玉贵叔有雨衣,在船尾轮流撑船。
过了桥洞,我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外婆已经站在桥上了。
我挥舞着手里的水瓢大声的喊着:“婆奶奶,慢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