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竹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交出记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会忘记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再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面容与过往？

他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中，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幻境中的冷云川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缕清风：“这便是黄泉的交易，记住，交易的每一个代价，都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方星竹猛然回头，正见到冷云川的身影隐约出现在战场的尽头，她冷静而清醒，仿佛从未被这黄泉的幻象所困。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那无尽的灰暗天空，仿佛在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做的抉择。

“我拒绝。”

话音刚落，战场上的幻象如同碎裂的镜面，猛然破碎。

方星竹浑身一震，意识渐渐恢复清醒，眼前的黄泉酒馆再度出现。他喘息着跪在地上，额上冷汗如雨，指尖微微颤抖。

昼依旧站在他面前，目光平静而深邃：“你做了你的选择。”

方星竹苦笑着擦去额头的汗水，喃喃道：“这酒……可真够劲。”

冷云川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选择感到意外，却并未多言。凌昊则握紧手中的剑，眼神更加冷峻，仿佛从方星竹的经历中窥见了更深层的危险。

方星竹仍然跪在地上，身上冷汗未干，四周的空气凝重如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望向凌昊和冷云川，刚才那片幻境似乎还未彻底散去，幻觉中战友们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如附骨之疽，迟迟不肯离去。即使他已经拒绝了交易，心中那种隐隐作痛的空虚感仍未散去。

“我拒绝了……”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是为什么，我依然觉得……失去了什么？”

冷云川静静站在一旁，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冷漠，也有几分理解。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拒绝交易，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失去。方星竹，这黄泉酒馆的每一滴酒，都不是无缘无故酿成的。”她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其中隐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悲悯，“不管你是否同意，酒已经入体，你的灵魂，或多或少已经被它影响。”

方星竹微微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一向吊儿郎当的笑容这时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不安。他的眼神游离，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

“那我失去了什么？”方星竹声音颤抖，仿佛在向冷云川求助，也像是自言自语。

冷云川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转向昼，仿佛在等待酒馆主人的解释。昼依旧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步至方星竹身边，低下头，语气带着淡淡的怜悯：“失去的是什么，并不是你现在能够知道的。黄泉的酒品，不会立刻夺走什么……它们只是像河水一样，慢慢地侵蚀，直到你自己也无法察觉那些变化。”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入方星竹的心脏，让他心中猛然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理智告诉他，昼说的很可能是事实。那些战场上兄弟们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他们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带着难以掩饰的怨念。

“既然如此，你们要的是什么？”凌昊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峻，目光如刀，直刺向昼与夜。

昼微微一笑：“我们要的，始终只是灵魂中的一部分罢了。”他抬手示意夜上前，夜缓步走到柜台旁，取出一个小小的酒杯，倒上浅浅的一杯酒，酒液发出诡异的淡光。

夜看向凌昊，声音冷酷且毫无感情：“你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你们灵魂的完整性。每一次喝酒，都是在削弱你们的某一部分，直到你们变成我们这里的常客——再也无法离开。”

冷云川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她迅速判断出其中的危险，冷冷问道：“你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我们彻底留在这里，成为你们手中的工具？”

昼并未否认，只是淡淡一笑：“我们并不强迫任何亡者，每一个选择，都是你们自己做的。留下或者离开，全在于你们的意愿。”

凌昊握剑的手渐渐收紧，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是一个将军，生前指挥千军万马，面对无数生死关头时从不畏惧。然而，眼前这黄泉酒馆的深不可测，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威胁。他不得不承认，昼与夜比他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更加难以应对。

“你们的这些手段，”他低声道，冷峻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寒意，“不过是想让我们一步步落入你们的圈套罢了。”

昼的笑容稍微加深了一些，依旧不为所动：“是圈套，还是救赎，那就看你们自己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