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一声清响,匕首被丢落在地,虞渊起身,右掌中流出汩汩鲜血,冷眼俯视面前半跪地上的少年,左手一抬,立即有人上前拿下少年,虞射连忙上前,在虞渊面前单膝着地,垂首。
“属下失职!”
“非你之过。”这人刺杀突然,想来先前应是有假死药一类的东西才瞒了她二人的眼,自然怪不得虞射,何况,“他也不通道法,留他一命,我有话要问。”
又一个。
虞渊面色不改,接过虞射递来一盏烈酒,看也不看便往伤处一浇,又将虞射手上白布一扯,随意绕上两圈权当包扎,忽视对方欲言又止神情,复又走到方才那少年面前上下一打量,吩咐道:
“扒上衣。”
少年倏然抬头,眼神愤恨,好似要将虞渊吞食一般,可惜没人理会他这点愤恨,周身受他人禁锢,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虞这次动手的却不是虞射,而是他同胞兄弟虞爻,他绕到少年身后,执一把匕首将少年衣衫从上到下划开,目光随之下落,继而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虞渊,后者到他身边一看,彼此间互相对视,都已有了答案。
“落霞宗。”
“落霞宗?”常绯不知何时走出马车,闻言面露惊讶,到她身边蹲下细细察看,果见少年腰侧后方一处繁复图案,“竟会是他们?”
“不奇怪。”命虞射带人将其他尸体埋葬,虞渊转身,示意常绯与她一道,“昔年负雪道人出西陵,于负阴山大开杀戒,其中便有落霞宗宗主之子。他若要报仇,对我出手再正常不过。”
“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虞渊摇头,侧首低咳几声,道,“能有什么误会,落霞宗当年离西陵本无大过,可他不将阖宗上下三百一十四只妖兽撇下!多少百姓为此糟了毒手,先祖带着人拼杀多少次才将其彻底斩杀。负雪道人报其仇,落霞宗反而指责他滥杀无辜,何其荒唐可笑!”
“我曾于先祖灵前立誓,早晚有一日,必将杀尽落霞宗上下。”虞渊扣住常绯手腕,一双剪水秋瞳望向她,“凡当年主事者,我不会放走一个。”
常绯心下震动,她有意劝说一二,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若言落霞宗弟子无辜,当年西陵百姓又当如何?她心下烦躁,又恐虞渊心神动荡间牵引旧疾,更是着急,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温声道:“我不知日后事情会如何,但我向阿昭保证,有生之年绝不会襄助落霞宗。先回车内如何?”
“有阿桃此言,足矣。”
返回车中,虞渊从柜中取出纸笔,铺陈案上,思虑半晌,提笔落字。
皓腕凝雪,笔锋如刀,峥嵘尽现。
笔落,待墨干,虞渊唤过甲士,将信交过,嘱咐道:“送信北城,楚熙知道该如何做。”
“诺。”
甲士模样不显,却是金丹修士,当下拱手应诺,虞渊正身坐立,目光微垂,不知想着何事,许久,終闻叹息一声。
“离下陵郡还有多远?”
数百年前西陵初定,原本制度早已湮灭,虞氏便承前朝制度,定有九州,州下设郡县,另设赋税。下陵郡分属凉州,为往来两洲要地,城中多商贾,由虞渊季父虞楨奉命镇守。
她话题转得突然,常绯愣了一愣,推窗看了看天色,回道:“约莫戌时可到。”
虞渊“嗯”一声,向后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道:“劳阿桃转告阿射,至下陵郡五里处,命快马报季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