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只秀美的天鹅,洁白高贵又纤细。
她的两只小脚蜷进了带兔耳的棉拖里,左右摇摆着,似乎映照着主人不定的心绪。
书桌上摆放的,是两张毕业合照,和两本同学录。
她看了看毕业合照,手指摩挲,停驻在一个站在前排角落,小小不起眼的人像上。
小学的她戴着大透明框的眼镜,将小小的脸掩在下面,整个人也蜷在大大校服里,青涩地看着镜头,整个人似乎一个未长成的菱角,还未透露出玉质的颜色。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引人喜欢呢?还能持之以恒,直到现在?
合照上,并没有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个身影,她搜寻遍脑,也早忘了小学的他是个怎样形貌的男孩。
只记得他喜欢哼唱音乐课学会的《宝莲灯》插曲《天地在我心》,后面就变成了《七里香》,因为坐在同桌不得不听,很干扰听到老师的授课声。
老实讲,有点烦人。
初中毕业合照,少女娉婷已初显姿容,娴静温润地侧立在第二排左边,也不再戴眼镜,灿烂的阳光让她看镜头的眼眸微微迷离,只嘴角挂着含蓄的笑,那是对毕业的留恋和未来期许。
照片上,有一些男生已经若有若无将视线转移聚焦到她身旁,恰被清晰真实地纪录下来。
但仍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同学录有两本,更厚实的那本小学六年级同学录上,有不少大头贴,其中不少甚至是她自己贴在扉页上的,但大多都是小学毕业的同学的,这里面没有他。
只有另一本薄薄的同学录,小小的稚拙的字迹,写着“张彻”。
喜欢的事——“看小说,听音乐”
对我的印象——“安静”
想对我说的话——“下个学期见”
只有最后一句,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端倪,可以作证他初二表白时的“很早就一直喜欢”。
再回去看那两张毕业照,仍然没有熟悉的身影,但“熟悉”二字从何而来?
那是虽未同班,虽未同框,却从来守邻相望,时常偶遇,早已在视线边缘淡淡烙下影子的深刻。
是视线相触即溃,躲闪不及、狼狈逃开的赧然。
是走过身侧故意大声言语,以出格言行夺人眼球,不惧出丑,只求能得一侧目的期许。
她其实全部都知道,从开始的自己也脸红心跳,到后来慢慢习惯,但心中其实仍然会在偶遇时感觉不自然。
宁昔不认为这是喜欢,她虽然还没有真切地喜欢过谁,但内心暗暗肯定这不是喜欢的情绪。
因为与他相遇,并不发自内心欢喜,离开时,也不回望不舍。
难道真的有缘?不然为什么会这样高频地偶遇?
可是小学五年级同桌过后,六年级为了上到市一中初中部,迎合“片区录取”政策,她转学到城南希望小学,他约自己在新学校见,这也是那句“下个学期见”的缘由。
开学后,那个身影却失约了,直到毕业,重新上到市一中初中部,才偶然遇到,已是邻班,一墙之隔,一序之差,再没面对面说过话。
到高中,分班仍然戏剧性相邻,到分科,也依然如此。
所以说,终是无分?
那又为什么,那天看他潸然泪下,她那样茫然地挤出微笑,主动打了招呼;被他邀约吃饭,鬼使神差地没明言拒绝、然后走开;看他那样跟刘立辰针锋相对,甚至内心隐隐闪过一丝丝、一点点的欢快?
嗯,真的只有一丝丝、一点点。
“昔昔?”
“啊?!”
宁昔被惊地猛然一抖,才发现自己已经又翻开了那写着“韶华逝难留”的文学报,慌乱地把同学录和照片一一收拾,一边脸红地看着徐步走到桌边的母亲。
“妈妈……什么事?”
刘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收拾的那些东西一眼,淡淡笑着坐在女儿床边,拍拍床铺示意她坐过来。
“来,昔昔,妈找你聊聊天。”
被刘慧顺势推上的房门外,宁中正握着遥控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荧屏,屏幕上播放着脑白金广告,他的心思早已不在电视上。
身旁的玻璃小茶几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电话机,勾走了他的魂魄,让这个中年男人恨不得跟着妻子冲进女儿房间,问个究竟。
侄子的意外来电,打破了这个平静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