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真味炒菜馆即将发生大碰撞之际,相邻两条街的【竹林小馆】,也将开始一场晚宴。
“阿晚,你在想什么?”
醇厚的声音温润如和风细雨,带着一些关切,姜晚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母亲盯着自己,深邃的目光里有一丝担忧,又有些思索。
母亲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裙,裙摆轻轻拂过细软的地毯,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紫罗兰。她的面容不复年轻时的娇嫩,却依旧保持着高贵与从容,眼角的细纹掩不住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睛,仿佛看透过世间繁华,只余下如菊般淡雅。
“没什么……妈妈,你说一个人能够写出自己不曾经历过的苦难,偏偏意蕴还十分真切吗?”
与会者还未到齐,包间里只有母女二人,姜晚的声线略有些低沉,仿佛那个挥手而诀的背影犹然在目。
杨清澜听着女儿轻声细语,第一反应是想要闭目聆听,她从不自得于女儿继承了自己年轻时绝色的容颜,相反还有些不以为然。
再绝色的姿容,久了也就是嘴边饭粒和白墙蚊血,牵不牢一个正蓬勃的男人躁动的内心。
令人惊喜的是,女儿的声音从小就很好听,这是自己年轻时也不具备的,她的声线清澈,却又不失柔和,就像是一缕晨光透过薄雾,照亮了朦胧的清晨,她的语调不高,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人能平复心境,自己近期忧心的事也不由暂时放下。
沉吟片刻,杨清澜才想到姜晚具体的问题,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敏感因素,娓娓道来:“这也说不准,有些人共情能力较强,可以只听说别人的苦难就爆发出比经受者本人更激烈的情感,但多半需要经历过类似事件,而且要有一双善于观察发现的眼睛,否则写出的东西不足以打动别人,更说不上真切了。”
说到这里,她浅笑了一下,打趣道:“怎么,在文学社又遇到了好苗子?是上次送你回家那个男生吗?”
“是啊,他写作功底很不错,马上卸任,我打算让他继任我的位置,上次也就是说到这事才回来晚了。”
姜晚淡然处之,母亲的试探从与父亲离婚前就开始,她早已熟悉如何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情绪。
见女儿反应平平,杨清澜略微放心之余,就“感受经历”的话题和她多聊了两句。
离异之后,女儿就是她唯一的指望,因此她很注重日常的这种交流。
杨清澜不觉得自强不息有什么问题,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离开那个男人,很多事不再顺遂。
看着母亲聊着聊着陷入思索,姜晚看了眼桌子对面空置的座位,轻轻问了句:“他还没到吗?”
“你爸忙,现在这个位置,更是不一样……”
下意识回了一句,杨清澜回过神来,不免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曾几何时,这句话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却从没想过,忙有很多种,可能是被繁杂事务推着走的被动,也可能是享受权柄在握的主动。
加班和加班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加班是勤勤恳恳作牛马,有些人的加班是被前呼后拥地捧起来,讲话有人郑重其事倾听做笔记、决策有人咬着牙落实、吃饭有人恭敬陪酒,出行有车、调研有人撑伞、落宿有特色菜肴、还有暗香浮动、随时随地都能享受到敬畏和奉承。
回家呢,谁会把他当领导?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比起那些莺莺燕燕,她不觉得自己在容颜和性格上输在了哪儿,真正让婚姻破裂的,是在他面前“平等”的态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