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倾阙不在六道五行之中,虽然体弱,但不论是魔气鬼气还是妖气灵气,对他来讲都没什么区别,也无法侵蚀他分毫。
至于其他人,则是不适合进入魔气之中,否则很容易被磅礴的魔气,勾起心底隐藏最深的妄念。
“我带楼倾阙下去,你们在这等我?”时无双扭头,跟他们打着商量。
她轻装上阵,快去快回,免得大部队哗啦啦的下去,到时候又遇到什么变故。
人越多,越容易出错。
一行人站在深渊之上的悬崖边,神情皆是有些恍惚。
百里沧溟和百里岚霖望着深渊,一直以来蛰伏的心思,似乎也被魔气给勾得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那名义上的父亲,听闻最近已经出关了。
可对方是炼虚期,他们不过是元婴期,撑死算半步化神。
即便他们联手,也不敌对方。
他们不想让时无双出手,这是他们自己的仇,应该自己来报。
若是从魔界带走一些魔气,以此为引,届时再将那人身上的魔气诱发出来,不仅能让其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他们也能趁他病要他命。
但相应的,他们也有暴露的风险。
是铤而走险还是继续修炼?
两人摇摆不定。
凤临渊神色漠然,猩红眸底杂质浮沉,深渊中的黑雾似乎凝聚成了千万张鬼脸,百鬼狰狞的嘶吼着,叫声凄厉尖锐,枯槁的鬼手朝他的方向拼命够着,似乎想将他拽入深渊之中,彻底被黑暗吞噬。
而他像是被浓郁的寒气凝住了一般,被定在原地无法挣脱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鬼哭嚎着朝他卷来……
晏绥透过黑雾,看见了漫天的血色,眼瞳剧烈颤缩起来。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几乎是瞬息就淹没了他,甚至无法发出任何一个绝望的音节。
晏绥爱美,谁若是动了他的脸,划伤了他白玉无瑕的身体,他必定会升起滔天的怒火。
但在一片血色中,他看到了比他毁容还要绝望千万倍的事——她了无生气的躺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如纸。
有鲜血从他脸上长长的扭曲伤痕中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脸上,染红了她发白的唇,颜色鲜艳灼眼,却无法点燃灰败死寂的整方世界。
黎歌看见自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留下别走,可她的身影是如此漠然无情,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决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空旷孤寂感瞬间争先恐后的占据了他空洞的胸口,他脱力般的倒在地上,眼眶一酸,一滴热泪顺着面颊骤然滚落。
明净阖上眼眸,脑海中的画面却是不停变幻,天人交战。
时而是身披轻纱的她放肆又大胆的逗弄他,笑意吟吟,魅惑万千,香艳勾魂。时而是她陌生又嫌恶的眼神,扬言与他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喂!喂!!回魂啦!再不醒我就——”
时无双绕着几人走了两圈了,她方才问他们话,没人第一时间回应她,她就觉得奇怪了。
回头一看,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奇怪,眼神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除了她和楼倾阙,他们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时无双挨个喊了一遍,却没有将他们的魂叫回来,更加确定他们是魇住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撸袖子。
如果言语行不通,她也略懂一些巴掌。
她在百里沧溟面前站定,看着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一时有些为难。
打他吧,有点舍不得,不打吧,他又醒不过来。
“卿卿,寻常方法似乎无法唤醒他们,他们应当是被魔界深渊的魔气诱发了心魔……”
楼倾阙轻轻拉了拉时无双的衣袖,像是扒拉着主人的小猫,安静又乖巧。
“……”时无双悻悻收回手,她以为没什么事的,毕竟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们怎么一个个都着了道呢?
他们不行,还是她行。
可是,每个人都有欲望,除了楼倾阙特殊以外,身在六道五行之中,世间万物必有弱点。
她并非无欲无求之人,也有自己的欲望和贪念,魔气为何没有侵蚀她?
还是说……
时无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浑身僵了僵。
或许,在他们踏入魔界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进入了她的心魔范围内。
比起他们,她的牵挂更多,妄念自然也更强。
他们即便陷入魔障,也不至于完全沉沦。
除非是深陷在她的执念之中,和她的妄念交织在一起,千丝万缕,无法分割。
只有她先破了自己的心魔,他们的心魔也能迎刃而解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那瞬间,深渊之上的几人身影忽然化为了黑雾,飘向了深渊之中,和那片浓郁得几乎凝结成实质性的黑色融为了一体。
时无双心下一惊。
竟然真的是处于她的心魔世界里。
就像是一场梦境,若是再也无法醒来,便会于梦中长眠。
若是无法破心魔,他们怕是要被困到地老天荒,直至寿元耗尽了。
短暂的错愕过后,时无双慢慢冷静了下来。
心魔……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太杂了,现在着急也没用。
她拉起楼倾阙,往深渊之中一跃而下,“不急,先给你找幽冥泉渡过虚弱期,再来研究破心魔一事。”
不然楼倾阙不能视物,麻烦更多。
磨刀不误砍柴工。
“卿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好,我会一直陪在卿卿身边。”
楼倾阙翘起一抹恬然干净的笑容。
“嗯,小倾阙你真是太可爱了。”时无双忍不住狠狠抱了他一下,揉猫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如霜似雪的人儿,干净又无瑕,怕是几个男人中唯一纯白的茉莉花了。
又是病弱白月光类型,简直让人无法不怜爱。
楼倾阙腼腆的垂下眼睫,没有说话,面上浮起了一层绯色,银色的瞳孔澄澈透亮,干净纯粹如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