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裴公——”
许礼连忙行礼,“陛下,大监说您晚膳没吃,臣想着上次,您吃微臣做的家乡菜,能吃下去一些。”
“便擅自做了些,大监说您来了裴府,臣想着天寒地冻,菜容易凉,就来寻您了。”
一套话术下来,看似逻辑缜密,又不惹人疑心。
但其实三人都心知肚明。
季昌宁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建立在自己心中近二十年的记忆,突然崩塌,冲击着实太大。
但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镇定。
“裴老……这件事情,容朕一些时间。”
声音轻飘飘,带着些微沙哑,像是被细沙磨去棱角。
说完,不待裴书臣开口,就直接拂袖离去。
许礼心中一松,低垂着头躬身,朝着裴书臣微微行礼,便跟着季昌宁离开。
“许大人,朕并不饿,天寒你先回去吧。”
季昌宁现下哪有心情吃饭,更别说让许礼一路陪着。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静一下!
“陛下,臣知道有个地方,许能解陛下之忧。”
季昌宁皱了皱眉,他真的没心情应付大臣的献媚阿谀,“不必了。”
“陛下,如今大雪过后,池边雪景甚美,陛下为何不稍歇片刻,赏景清神?”
许礼看向季昌宁,眼中多了一层复杂之感。
池边?
自那日之后,其实季昌宁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一来,裴书臣教导的严格,他没什么时间游玩,二来,那里总有古人之影,让他无法轻易面对。
“臣带了两壶家乡酒酿,幸好没洒,陛下赏老臣个薄面?”
【好啦,嘴敲得都能挂二两香油,叔儿给你带了果子酒,小殿下,赏臣个薄面?】
季昌宁猛的侧过脸,望向身侧的许礼,不是……
只是话一样,可人完全不一样。
是他多心了。
只是古人之影,而已。
季昌宁抿唇,淡淡点头道:“也好。”
许礼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颇为和善的微笑,两人缓步朝池边走去。
风停雪落,月光落下薄霜,一片冷清寂寥。
黑暗之下,并没什么灯火,只能隐约看清池边由月光反映的倒影。
“陛下,臣敬您一杯。”
许礼端起酒杯,率先饮了一口,季昌宁也抿了一小口,辛辣中带着些许甜意。
不是果子酒,不是程绪离为了逗自己开心,专门酿的酒。
“裴公待您……”许礼看向湖面,目光并没有分给季昌宁,“臣也只是道听途说。”
那时,他因不赞成裴书臣的酷刑政策,万般挣扎之下,终究被强压下来。
又逢政党之争,他被害昏迷数日,容颜被大火烧毁,在他稍好之日。
他去寻季昌宁,想跟他说明情况,可正巧遇见季仲之事。
他身子刚好,那时又逢深秋,他跳下水中,救出季昌宁之后,自己也元气大伤。
本就不算利落的身子骨,又遭寒气进体,差一点就此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