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继渊肩头一震。
“哎,你爸爸很有钱。”
“可钱都在后妈手里。”
“那更好啊,对于我们来说,从女人手里弄钱会更方便。”
“怎么弄?”
“要不,绑他一下。”
“什么?”钱继渊没听明白。
“继渊,你是守个金饭碗讨饭,我们把你弟弟绑了,然后敲你后妈一笔钱。”
“绑架刑期十年以上。”
“眼下偷东西最不安全,其他也找不出安全的活儿,要说安全数这最安全。”
见钱继渊迟疑,石小勇又说:“这事不要你直接参与,只需你作内应,里应外合,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收手,这样就不至于翻船,即使案发,也不会对你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钱继渊陷入思考之中。
“万一败露,你还可以求你爸爸说情。”
“不能败露,一旦败露,蔡红芳那女人一定置我于死地,她一直找我的茬,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这等于送上门的机会。”
“那你就与她鱼死网破。”
钱继渊额头渗出了汗珠。
“这事虽然风险高,但收益一样地高,干它一票,够我们吃好几年的。”
“事成之后,你我二一填作五,一人一半。”石小勇说。
“这个?”
“也怪不得你老爹说你成不了大事,心不够狠,切人一节小指头都下不了手。”
“这事比切人小指头重多了。”
“但这事情保险系数高,只要配合得好,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这次他不仅仅是怕坐牢,他觉得这道坎自己能否迈得过去。毕竟钱林同是他的弟弟,与蔡红芳闹翻,不代表那个家永远不回去,但这件事情一做,那个家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石小勇看出了他的心思。
“弄它两百万,我们二一填作五,一人一百万,有这一百万你可以养活悦悦了,不至于让她去偷偷接客。”
钱继渊又是一阵脸红,
他看着前方,前面仿佛是一条河,钱慕尧、蔡红芳拿一分钱他就能过河,可如今,他要赤脚过河了。
那赤脚而行的和尚,那引路人,身轻如燕,水中其实没有路,那和尚却能踩出一条路来。
他向石小勇点点头。
他想了片刻,突然说:
“不,不是要两百万,而是要五百万,不能多不能少。”
“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正好是五百万。”
“前不久,蔡红芳偷偷从我爸公司账上转走五百万。”钱继渊这样讲时就将自己吓一跳。
钱慕尧一直心心念念,要蔡红芳还他的五百万,他要用这笔钱东山再起。
要它五百万,这样蔡红芳一准怀疑此事是钱慕尧干的,也就是说将这盆脏水泼到钱慕尧身上。
一定要泼向钱慕尧,只有这样自己才能逃脱干系,否则蔡红芳那女人一准认定此事与己有关。
想到这里钱继渊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蔡红芳那里坐实了是钱慕尧干了这事,一定会出重手收拾我爸爸了。”
“你这也考虑,那也不敢,就只剩一条路,让悦悦接客去吧。”
那家里庞大的家产与自己怎么就无半毛钱关系,我的血管里流着钱慕尧的血,于法于理都有我一份,至少也得分走五百万。
老爸,你欠着我妈妈的,欠着我的,我拿五百万,并把账记你头上,即使你挨那女人收拾也不冤!
“绑他的时候,在钱林同不知觉的情况下,要将他身上的钥匙拿出来,悄悄配一套。”石小勇说。
“嗯,这是个好主意。”钱继渊说。
石小勇掏出一盒烟,递给他一支。
钱继渊点着烟,忽然想起看守所里那枚烟头,人在外头,你占尽资源,瞧这烟,可以一支一支地抽,肉一块一块的吃,钱一捆一捆的挣。真好,抽烟,一抽就一大口,饱饱地一大口,仿佛要填平肚子里的那些莫名的饥饿感,填平肚子里的坑坑洼洼、沟沟壑壑,他猛吸一口,被呛着,狠狠地咳嗽起来,咳得满面是泪。
“你他妈这个吊相,吸个烟能吸成这样,这次要干就不要畏首畏尾,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不要又像上次切人指头那样坏事情,我们男人凭本事吃饭,本事,你懂吗?”
钱继渊恨自己,刚才的咳嗽一定与内心的紧张慌乱有关,什么都还没做,你心里慌什么,你瞧石小勇两眼里的沉着镇定,摊上事情后,你的呼吸心跳要能承载一口烟的重量,可他现在还不能够。
石小勇弄来一辆二手破车,开始与钱继渊一起跟踪钱林同。
钱继渊坐在车后。
看着周紫洁与钱林同手挽手地逛街。
他们那样地幸福,阳光微风,每一寸街景都在为他们的生活衬底绣边,他们正过着带花边的生活。
经过挑选,将穿的穿到身上,经过挑选,将吃的吃进嘴里,经过挑选将女人揽在怀中。
整个生活都是在挑选。
他们指着一个商铺指指点点,犹犹豫豫的想进未进的样子。
这些商铺自己还从来没进去过,从来没想过进去,从来没有进去的欲望。
一走进这些地方,心里会涌起“偷”的欲望。
他与悦悦一起去逛过街,有意无意的都避开高档商铺,悦悦一定感觉到了什么,她只是没有说出来,甚至没有用眼神表露出来。
所有货架的商品都作出被挑选的姿式。
每迈动的一个步子,都与钱发生着关联。
他们从商铺里走了出来,周紫洁手上多出一些东西,显然她有了新的收获,她的脸上也多了捕捉后的猎人一样的得意。原来街上的女人都是猎人,仅仅这些猎物不同于山林的脱兔,它们翘首以待,等着猎人的瞄准、射击,然后惊叫一声,作出被击中的快乐状。
钱继渊与石小勇开着车在城里转悠。
要熟悉每一条街道,每条巷子,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城市是个迷宫,终于可以游走在这个迷宫里了。啊,那是谁?是悦悦,悦悦从身边走了过去。
钱继渊脸色铁青。悦悦也在寻找着猎物。
“你的弟媳真漂亮。”石小勇说。
钱继渊的思绪艰难地从悦悦跳向周紫洁。
他妈的,这一跳,仿佛跳过一条大河,这人和人,你看这人一眼,再看另一人一眼,这二人间隔着一条河,是你过不去的河,赤脚走过去,能吗?能吧。啊,不能!
那二人袅袅婷婷地朝前走,风情万种,他们努力地超越着身边的东西,大片大片的街景,大片大片的风儿,空气中回荡的暖意风情,他们的脚步轻盈与迫切,脚步正在创造或参与创造,他们要创造一种风情,一种寄给藤草的暖意,他们都在过一条河,并尽显八仙过河的神姿
“我把她送给你。”钱继渊嘴巴一撇。
“什么?”石小勇没听明白。
“你将悦悦送给我,我将这个女人送给你。”
“哪个女人?”
“就是与我弟弟并肩而行的女人。”
“你送?你凭什么送?她凭什么让你送?”石小勇说。
“怎么送?你领她上我的床?”石小勇又说。
“绑了钱林同,就有了她房间的钥匙,到时候你戴上头套开门入室,进门就报我的名字,那时她就是你的了。”钱继渊也惊讶自己怎么突然生出这样恶毒的念头。
“你们,有一腿?你戴着头套操过她?”石小勇惊讶地看着他问。
钱继渊的神情愣在那里,仿佛有过,不,从来没有。应该有过,那是在梦里,在梦中,他无数次这样干过,在与悦悦做爱的时候,他脑海无数次飞过周紫洁的影子,甚至自己发明了一套换脸术,仿佛那时眼前的女人是她,周紫洁!
周紫洁,那是一条他永远渡不过去的河,穿鞋赤脚都过不去的河。
跟踪周紫洁到一小区,他们进了小区,进了一幢楼,只见四楼的窗户亮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