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是超度亡魂的好时机,义庄自也不会放过,借此机会将后院堆积的无名尸统统葬了,便又能太平一段时间。
所以这几日,仵作杂役们分外繁忙,孙昌更是主动承担了夜间埋尸的危险苦差,只因凶兵护体,根本没有阴魂野鬼敢近身。
这让铁柱愈发不好意思,白日里抢着干活,对孙昌更是言听计从,不知不觉中,孙昌俨然成了义庄第三人。
由此,孙昌对铁柱也加深了认识,此人忠厚耿直,混迹官场定然不行,但却能做个好兄弟,当可深交。
不过这几日忙于寻找魂穴,暂时顾及不了其它,眼看两日过去,那厉鬼魂穴还没寻着,若十四日晚还是找不到魂穴,说不得要冒险一搏了。
但是此事胜负难料,后路还需想好。
与孙昌一样焦躁的,还有张武,此刻正坐在海棠楼的包间里,凝视对面的九叔,神色冷峻,嗓音阴沉:“已经过了三日,沈家不来领尸,这是向我们示威啊。”
“让义庄当无名尸埋了,如何?”九叔和善笑道,“全当做件善事。”
“万一在知县大人考绩期间发难,说罔顾主家意愿,草菅人命,你当如何解释?”
“就说无人认领,已过三日,当作无名尸处理,符合我南璃律法。”
张武哂笑道:“认识沈二的人可不少,当日亦有众多人证,怎好做无名尸处理?”
“那便给他们送去,差两个衙役便是。”
张武眼睛一瞪,戾气四溢,道:“这可就坏了规矩,沈家还不得爬到老子头上拉屎?”
九叔不由笑道:“张兄多虑了,他家的养命丹还需四海帮护送,处处仰仗于你,怎敢随意开罪?”
“不过貌合神离,你不觉得沈二死得蹊跷吗?”张武冷哼道。
九叔一怔,狐疑道:“是四海帮下的手?”
“难道是道门剑仙?定然又是利益不均。”张武吐了一口痰,把木地板砸出了一个小坑,愤然道:“老子一年不过拿千把两银子,为他们擦了多少次屁股?赶在大人考绩的节骨眼上内讧,这是要掉脑袋的!”
九叔眉头锁紧,语气森然:“如此说来,被镇魂的魔修、被巡检击杀的魔修,都是四海帮暗中做下的?”
“莫要乱说,这些人可都是无法无天之辈。”张武冷声道,“需得找一个不相关的,给沈家把尸首送去,让他无话可说,又不失衙门体面才好。”
九叔恍然,笑着举起酒杯,道:“明白了,以义庄身份出面,带上仵作验尸报告,沈家纵有不满,也不能把气撒在义庄头上。”
张武终于露出笑容,也举起酒杯和九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夹起一块红烧五花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就让孙昌去,那小子机灵,还不算衙门差役吧?”
“不错,即便被沈家打一顿,也不算丢了衙门脸面。”九叔笑道,也夹了一块红烧五花肉.
“嘱咐他小心点,打一顿就算了,可别被沈家妖人抓去炼丹。”
“无妨。仵作杂役,贱籍而已,死了也不影响大人考绩。若能把沈家、四海帮的不和压上一压,待考绩后再寻机化解,反倒是件好事。”九叔谄笑道。
张武抬眼瞧了瞧九叔,竟是带上几分佩服神色,又夹了一块红烧五花肉放在九叔碗里,叹道:“老九啊,难怪你当年官至总旗,假以时日,必进提刑按察司啊,到时可别忘了为兄。”
九叔哈哈一笑,又与张武碰了一杯酒,才招呼小二,让姑娘们上来作陪。
这日午时,便有衙役通知孙昌去尸所提了沈二尸首,给沈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