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鲁王府,另一个是曲阜孔家。
鲁王府虽然也让人厌恶,但毕竟是藩王,这个马蜂窝……这时候的陈锐不想去捅。
其实曲阜孔家也是个马蜂窝,比鲁王府更让人生厌,也比鲁王府更加让人忌惮。
但在这个时间点……陈锐习惯性的摸着下巴陷入了沉吟。
有理由的,而且理由很充分,因为翁从云正是从曲阜逃出来的。
众人听着翁从云略带悲凉的讲述,戚继光、楼楠、周君佑这些读过书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而陈锐却是在冷笑。
事实上绝不仅仅只是翁从云一个人。
将近一个月前,相当一批人困于天津左右,等他们选择南下的时候,运河被堵塞,部分人留在船上等待,而另一部分人选择在东岸下船,试图步行南下。
翁从云也是其中一个,他是从东昌府下船的,穿过东阿、东平州、汶上等地,抵达曲阜。
当时鱼台左右正爆发战事,所以大量人都选择在曲阜落脚……济宁州最安全的一处。
这一代衍圣公孔贞干虽然年未满三十,但极有名望,母亲是正德年间的天下名臣李东阳的女儿。
孔贞干早年与张延龄的女儿定亲,成年后张延龄早已失势,下狱十多年,最后被斩,但孔贞干还是取了其女,为世人所称道。
但正是孔贞干在曲阜接纳了先后三批多达百余人的官员以及家眷,却在鱼台一战之后竭力挽留……最后干脆将这些人软禁起来。
听翁从云说到这儿,在场的人也没谁是真的傻子,都猜到了这位衍圣公在打什么算盘。
京师沦陷,鞑靼得大半北地,有当年蒙古席卷天下之势,在这种情况下,孔贞干自然是要有所取舍的……说白了就是首鼠两端。
孔贞干不傻,明朝是有可能守得住淮东的,但决计不可能守得住山东……更何况曲阜位于济宁州,距离北直隶、河南并不远。
若是鞑靼很快被击败,孔贞干将人送归……虽然无耻,但终究没有实质做什么。
如果朝中责备,大不了将衍圣公这个爵位让给儿子就是了,难道明廷还能夺走衍圣公这个爵位?
曲阜孔家的地位还是摆在这儿的。
如果鞑靼在北地扎下根……那么这么多代来,少有的二十出头就继承爵位的孔贞干自然是将这批官员作为礼物,双手奉于缺少官员治理地方的俺答汗了。
总而言之,自五代十国起,科举制大兴于世,世家渐渐消亡……曲阜孔家可能是唯一的世家了。
他们不需要掌握兵权来保证地位,他们不需要每代都有两榜进士保证门楣不坠,但却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首鼠两端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孔贞干什么时候态度变了?”陈锐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翁从云回忆了下,“约莫五六天前,昨日干脆让青壮守住了宅子,不许出入。”
陈锐与戚继光对视了眼,按照时间来推测,有可能孔贞干是知道鞑靼此次攻山东的。
周君仁奇怪的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翁从云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孔家不放人……国子监祭酒季泉公之母杨老夫人触柱自尽,大乱之时,在下乘乱遁逃。”
众人都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