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大与老二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周多米擦着脸上的汗,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白符,说是白符,其实泛着黄,皱巴巴的像是被水吸了许多遍。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跨进门来,
李善群皱眉,
老二倒是好说,除了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外没什么变化,老大却喝得醉醺醺,眼神迷离,见了李善群就猛拍他的肩膀。
“老汉,老汉你,你听我说,别怕,有你儿子在,甭管什么邪魔外道,敢动咱家人,你……我就让它长长记性。’
李善群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的脾性,叫他们来无非也是增增人气,火气,若是有人家里还有大公鸡或者黑毛狗,他是绝对不会找这两个不顶事的烂货的。
今天晚上的重点是东村的神婆,
只有她来自己才有底气。
“怎么,那狗娘养的项秀飞不愿意来?’他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语气中的怒气难掩,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周多米马上摇头,
把手里的符展示出来,
“她说要找人开车过来,让我先把这张符贴在娃子的门口。’
闻言李善群的脸色才缓解,那项家落败的时候自己可是没少接济她们母女俩,连她家汉子都是自己挖坑埋的。
更不用说动乱时期若不是自己冒险给她们这一家左派送米送盐,她们早就成为哪个野狗嘴里的吃食了,
自己做这些不求什么,单纯觉得这娘俩可怜,可是若是自己遇到要命的事情她却用能力而不帮忙,总是有些凄凉和愤怒。
这个糙汉子不会息事宁人,遇到委屈总是要骂出声的。
周多米把白符小心翼翼的贴到门口上,还双手合十虔诚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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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周一不敢动,他能看到叔伯和阿公阿母聚在院子里,也能看到那明亮的灯光,可是他更能看清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婆婆。
很老了,
婆婆的皱纹布满全脸,面部表情一动皱纹就挤成一片,她手里摇着拨浪鼓,双肩被用栓驴马的绳子圈着,身后拉着一辆小货轮。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大叔伯与阿公的中间,甚至还侧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反应,
李周一躲在傻子的后面,但是他紧紧睁着眼睛,他真怕闭眼再睁开自己身边的傻子就变成了下午遇到的哭泣女生。
忽然,
他感觉到吕傻子身躯颤抖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问道:“吕哥,怎么了?’
傻子充满好奇的说道:“真是奇怪,那婆婆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呢?你好受欢迎噢。’
心脏漏了一拍,李周一深吸一口气,把脑袋探出去。
确实是看自己,婆婆的脸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五官就扭成一团,嘴角扯出一种惊人的弧度,她在朝自己招手,而且很热情的把自己身后的货箱打开,一张张人脸在展示在货墙上。
痛苦的叫喊,悲伤的哭泣,幸福的微笑,慈悲的释怀,
不只是人脸,还有狗脸,猫脸,甚至还有李周一熟人的脸,那第三列的最后一张是个老人的脸,那是自己家后邻的去世老大爷的脸。
那张脸有些腐烂,整个表情是震惊的,
李周一很是能理解,毕竟被入室偷窃的侄子给勒死确实应该有些惊讶。
在李周一因为欣赏那些脸而入迷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听见一声亲切的询问:“小娃子要买张脸吗?’
他僵硬朝询问源看去,
不知何时,
老婆婆已经站在自己的门前,这时他才发现这婆婆真的很壮,哪怕弓着腰也比炕高半个身子,身上那股老陈的味道很是上头。
她手里捏着一张脸,期待着看着李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