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庾菲然浅浅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向杨诒欢解释，“殿下是我表兄，娘娘是我表嫂。蓓儿关心表嫂也是应该的。”

这时，向她宣示主权吗？

她不是不爱皇甫朝凛吗？

杨诒欢疑惑。

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殿下与本宫提起过你。”杨诒欢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是吗？”庾菲然笑靥动人，纯真无邪。杨诒欢一时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开心。

杨诒欢又与庾菲然谈了会儿。两人一来一回，话说得密不透风。谁也没从对方身上讨到一点好处。

“蓓儿与娘娘真是相见恨晚。”董蓓儿笑道。

杨诒欢敷衍道：“本宫也正有此意。”

“如今看来，蓓儿与娘娘也算交心了吧？”庾菲然询问道。

“自然。”

随即董蓓儿故作为难道：“不满娘娘。蓓儿近日正为一事忧心。”

“董妹妹如此聪慧，不知何事能让你忧心呢？”杨诒欢提起兴致。

“不是关于我的。”庾菲然眉心微蹙十分担忧似的，“是我表姊。”

“舅舅舅母给表姊寻了个郎婿。表姊对其十分满意，于是匆匆嫁了。”

“那郎君家世好，样貌俊，对表姊也好。怎么看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于是我表姊便一心替他筹谋。”

“可是呢，有一日表姊发觉，那郎君在背地里图谋表姊带去的嫁妆，还用舅舅家的人脉关系为自己铺路。”

“表姊伤心欲绝，欲要悬梁，被陪嫁带去的婆子拦下了。此事这才被舅舅舅母知晓，于是强行将表姊带回娘家。”

“表姊想要和离。而郎婿一家料定舅舅家不敢宣扬什么，于是有恃无恐，百般磋磨表姊。”

“蓓儿正是因此事烦心，不知依娘娘之见，表姊如此困境，当如何摆脱？”

杨诒欢默了一瞬。

董家女儿稀少，对女娘格外疼惜，又怎会放任女娘任由他人欺辱呢？

这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庾菲然胡诌的。

可她不好当场拆穿。

太像了——和她前世太像了。

“依本宫之见，命比名声重要。”

只此一句。

“蓓儿明白了。”董蓓儿点头，说着叹息道，“感情之事，终是不碰来得好。”

这话似是感叹，但仔细听来又好像提点。

意味不明。

杨诒欢抬眼看向庾菲然。她是是笑着的，眉眼弯弯，看着纯良无害，天真极了。

可杨诒欢总觉得，她没有这么简单。

待到庾菲然起身要走时，杨诒欢突然看见她袖口的暗纹——椒红凤雏。

她认得，那是庾怣独有的暗纹。

前世庾怣仗着独宠，为了彰显自己非同一般的身份，自己设计了这个纹样，交由绣坊制作。

但因为凤雏与皇后凤袍上的凤凰相仿，绣坊女官怕逾制，便只好在庾怣的袖口纹制此暗纹。

待庾菲然指婚给皇甫朝凛后，庾怣为了显示她们庾家的身份，便让绣坊给庾菲然的袖口也绣上暗纹。

可上一世庾菲然得此暗纹是在嫁给皇甫朝凛后，而这一世庾菲然是何时得此暗纹的？

杨诒欢想着，庾菲然就要走。

只一刹那，杨诒欢如遭雷击，忽然明白了所有事情。

“慢着。”

杨诒欢急忙叫住她。

庾菲然回头看向她，微微含笑，“怎么了，娘娘？”

杨诒欢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声音带着冷意，“庾良娣，你还想瞒我多久？”

令杨诒欢惊讶的是，庾菲然并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释然的笑了。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上一礼：“妾身见过杨侧妃。”

杨诒欢看着她的动作，并不阻拦，“你想帮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法眼。”庾菲然回答得也爽快。

“庾怣的事，也是你做的？”

虽是询问，但杨诒欢心中已有答案。

“果然聪慧。”庾菲然此时已无了伏低做小的模样，她扬了扬唇，“这世上除了我和皇甫朝凛，你是第三个知情人。”

“皇甫朝凛？”杨诒欢隐藏不住惊讶。

“你还是不了解他啊。”庾菲然讽刺地笑了笑，“我只是刽子手，他才是主谋。”

天下间，怎样惨烈的凶杀大抵都及不上孩子谋杀自己的生母。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

“我就算再有长进又如何？”此话一出，庾菲然反倒愣了，“不论如何都及不过你们兄妹不是吗？”

“一个是冷血的蛇，谋害生母，谋权篡位；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倾覆家族，图谋手足。”

“你们这样好的手段，我怎么比得上。”杨诒欢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庾菲然默了一瞬，也只是一瞬，而后道：“你之前说的不错，我的确想要帮你。”

“为何？”

“为了自己。”

“自己？”

杨诒欢蹙眉。

庾菲然轻轻点头，随即转身背对她，娓娓道来，“你说的不错，我和皇甫朝凛的确是同一种人。但我和他还是不一样。”

“我之所以除掉庾怣，推翻庾家，不是为了皇甫朝凛，是为了我自己。”

“庾怣本性狠辣，在后宫残害妃子，为了让皇甫朝凛登上皇位，不惜背弃庾家；庾喆一心为了家族，极尽手段，残害多少寒门，甚至将子女当作他向上爬的工具。”

“你说我心狠手辣，坏事做尽，可他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庾菲然勾唇一笑，“我不过是学着他们的姿态做事罢了。”

杨诒欢沉默了。

见杨诒欢不说话，庾菲然紧接着道：“凭着杨家的兵权，皇甫朝凛暂时不会动你。那你猜，他的目标是谁？”

皇甫朝凛入主东宫，代表着新贵的势力，势必与世家为敌，而为首的四大世家——杨、柳、尹、高。就和皇甫朝凛敌对。

除却势力正旺的杨家，第一个就是——柳家。

柳缃叶！

杨诒欢立即想到了她。

见杨诒欢神色肃穆，庾菲然便笑了，她的目的达到了，“我虽未生在世家，氏族与新贵的博弈我也不感兴趣。但是，若让我来选择，我宁愿这天下被氏族所掌控。”

“所以，我们是一派的。”

庾菲然话里带着引诱的意味。

“我帮你，就相当于你帮我。不是吗？”

杨诒欢的睫毛微微颤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眼神、嗓音、动作，无一不带着魅惑，让她不由得相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