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夫人与祕盈聊得很欢,中途杨二夫人还赠予她五枝时兴的发簪。又过了半柱香,下人来报,说是杨大夫人来了。祕盈赶忙起身接待。
“哎哟!这是来了哪家的美人儿呐!”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似是个十分泼辣之人。
“大夫人万福。”祕盈规矩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
祕盈这才抬头,看清了那杨大夫人甄氏的样貌。她比二夫人年轻些,大概三十六七,生得很标致,弯月眉,瑞凤眼,朱唇粉面,神采飞扬,面上总是带着笑。
她头戴青玉凤纹钗,别着红宝石金梳篦,脖子上带着珍珠链,那珍珠又大又圆,色泽极好。腰间配着白玉菩提玫瑰佩。下身穿朱红团花比软烟罗褙子,下着妃红金丝万福锦裙。
大夫人甄氏得打扮甚是奢华。相比之下,二夫人的打扮就简单很多。
大夫人绕着祕盈转了一圈儿,“真真儿是个清秀佳人。”说着拉起祕盈的手,对二夫人道:“这就是祕家二姐儿吧,真是好模样!”
而后拉着祕盈落座。祕盈早就听祕浊清说过,二夫人与大夫人不对付,今日见她二人这般亲厚,心中更警醒了。
“我见嫂子今日喜气洋洋,这是发生何事了?”二夫人笑着问道。
大夫人依旧是笑着,但面上带了些骄傲:“我们家大姐儿,哦不,是纯嫔,已被皇上封为纯妃了。”
二夫人面色一僵,但还是道:“是吗?嫂子可真是好福气。”
大夫人的长女——纯妃,早年间经家族举荐进宫当了秀女,成了杨家在宫中的一大助力。
大夫人笑道:“可不是。老祖宗闻此笑得合不拢嘴呢!”
“嫂子的福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二夫人道,“看看嫂子的儿女,真就不得不说,都是命好。看我们杉哥儿,那是靠自己当上官儿的,峥哥儿如今也在准备秋闱。都是孩子们自己努力。”
大夫人收敛了笑容。
这府里头,任谁都晓得,大夫人的女儿个个出息——长女进宫为妃,次女当了女官,幺女做了郡王妃。可她唯一的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日日斗鸡走狗,与祕浊睦混得极好。
二夫人这话棉中带刺。狠狠捅了大夫人的心窝子。
“弟妹说是命好也没错儿。”大夫人缓了一会子,又道,“我们哥儿是不争气儿,一切只能靠老爷与他阿舅帮扶着。若我家哥儿有你家那两个半点儿用功,将来得个官位那可就享福了!”
杨家七房两位老爷,都是文官。
大老爷官至正三品,二老爷则至从四品。何况大夫人娘家与尹家有些渊源,官场上也多少帮衬了些。
因而若论出生,二夫人的子女是不及大夫人的。
二夫人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但碍于祕盈还在,不好生气,只好笑着打哈哈。
大夫人见二夫人吃瘪,心中畅快。于是也不理她,只和祕盈说话。
大夫人喜欢祕盈性子直率,故赠了她一些金贵首饰当做见面礼。祕盈觉得贵重,就要推拒,不敢收礼。
这时,二夫人开口了:“盈姐儿,你就甭客气了。嫂子掌家,为人素来阔气,她既喜欢你,愿意送你首饰,你便顺她的意罢。”
“弟妹说话不用夹枪带棒的。弟妹若有心,将那些用作打点的银子省一省,自然也能阔气。”大夫人冷笑,随后微笑着看着祕盈,“这些首饰你且就收了。若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常来陪陪我就是了。”
祕盈这才敢收。
她与两位夫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屋外一阵骚动,这是谁来了?祕盈暗道。
下一秒,一个男子跨门而入,嘴上还亲热的嚷着“娘!”
那男子身量修长,一身浅绿色绣竹叶锦衣,其貌如潘安,双眼含情,观之可亲。
祕盈见此人气度不凡,连忙起身请安。那男子怕是也没料到屋里还有外人在,稍有些尴尬。又见祕盈生得冰肌玉骨,楚楚动人,不免害羞。
二夫人一见他便欣喜的笑了,道:“峥哥儿,今儿怎么这么早下学堂了?”
祕盈心说,原来他就是二夫人的嫡次子,清娘一直提的峥表哥。杨豫峥。
杨豫峥冲二夫人作揖,答道:“夫子说儿子这几日读书用功,便给儿子放了半日学。”
“那就好,那就好。”二夫人对杨豫峥道,“瞧瞧夫子对你多少关心,你可更该发奋念书,不能辜负了夫子才是。”
“儿子记下了。”
“峥哥儿。”大夫人唤道,“过来给伯母瞧瞧,怎么瘦了?”
“伯母不晓得。”杨豫峥如实回答,“前些时日油腻的吃得多了,近日胃口不大好。”
“那可不好了。”大夫人关心道,“听说喝酸梅汁可以促进食欲,我那儿刚好得了几瓶好的。一会儿啊,让人给你送来。”
“豫峥多谢伯母了。”
大夫人看着站着的祕盈,连忙让她坐,还一边儿拿杨豫峥取笑道:“你不认得他?他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混世魔王。”
杨豫峥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问二夫人道:“不知这位妹妹是?”
“他倒是羞起来了,跟个姑娘似的。”大夫人指着杨豫峥笑,二夫人也跟着笑,而后与她道:“峥哥儿,这是你浊清妹妹的本房堂妹,单名一个盈字儿。你当她是你其他妹妹一个样儿就是。”
“哦,原来是盈妹妹。失礼失礼!”杨豫峥连忙朝祕盈作揖,祕盈起身朝他回礼。
杨豫峥又道:“我瞧妹妹面生,应是刚来我们府上吧?”
“是。”
“妹妹是洛阳人吗?”
“不是,我从扬州来。”
“不知妹妹如今所住何处?”
“如今与堂姊一同住着。”
杨豫峥一连问了许多,祕盈都只答几个字儿,杨豫峥还是好脾气的与她搭话。
“好了,峥哥儿。”还是二夫人开口,“没见盈姐儿不愿与你多说吗?快些住了嘴,别聒噪惹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