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前便一直隐隐感到不对劲,但他还是尽力不往怪力乱神的方面想,然而当它们找上你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
你完蛋了。
不过万一他们只是一个刚成立的新部门,为的只是处理那些看起来像是神秘事件其实只是人为营造的乌龙呢?
“我们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汉斯补充道。
看来这个可能性也被抹除了...
卡戎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突然就陷进了没法脱身的麻烦里:无论是之前的神秘尸体还是现在前来追查的所谓“神秘与异常控制局”,似乎都印证着那些源自他内心的担忧确有其事。
有某种存在,或者说,有什么人正借用某类物品实施犯案。
在此之前,卡戎认为自己从不想参与其中。在长达7年的侦探生涯中,或多或少会接触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但他往往尝试用理性的方式解读这些异常,用以安抚委托人,还有那个不安的自己。
无云的夜空落下星点冰凉的雨滴,落在铁楼梯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随即在几秒内就变为一场罕见的暴雨,站在巷中的两人几乎瞬间就湿透了。
“时间不多了,孩子。「雨」要来了。”汉斯高声道,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甚至无法听清彼此的声音,“等我们处理完,你就跟我们走,我们一起离开这!”
“为什么!”卡戎也不得不提高音量,“「雨」是什么!什么要来了!”
“「危险」!”汉斯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示意他过来,“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约翰?”
他偏过头,几名警员正从旅馆撤离。
名为约翰的警员小跑过来,和汉斯低声交谈,然而隔着雨幕,能看到只有两人模糊的身影。
卡戎能隐约看见担架上的黑色裹尸袋,袋子侧边绘着一圈无法理解的怪异纹路。
不知为何,他觉得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声音也嘈杂得令人难以忍受,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远处警车的红蓝警灯逐渐变得模糊,像一个个迪斯科灯球交替闪烁着。
“过来,我们走。”汉斯撑开约翰的雨伞,向他走来。
“好...”卡戎僵硬的点点头,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异常,“警局离这里多远?”
“不远,2公里,一瓶酒的时间就到了。”
两人一左一右,朝警车的方向走去。
“那里很安全,至少比这里安全。”汉斯转头望向他,“怎么称呼?”
“我还以为审问嫌犯的环节要在警局进行。”
卡戎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他眨了眨眼,透过雨伞的边缘,一颗巨大的黑色月亮悬于高空。
“我还以为咱们在正常聊天?”汉斯反问道。
“卡戎·墨菲,是一名私家侦探。”卡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掏出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嘿...呃...那个...”
汉斯微微张嘴:“哦?卡戎先生,你
对方的话语突然停止,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就像是音轨被一刀切开——不仅是汉斯的声音,警员交谈的声音,警车引擎的轰鸣声,甚至是雨声。
“汉斯?”卡戎警觉道。
他望向汉斯,看到眼前中年男人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他斑白胡须上的雨水如一颗果冻,在黑白的丛林间弹跳滚落,落至他左腕的手表上。
这块有着银色表链蓝色表盘,代表着「时间」的精密构造物就这么静止了,无论是时针、分针还是秒针都指向了24点,抑或是0点。
时间停止了。
巨型黑月下,漫天雨雾相互连接,像自天而降的提线,操纵着大地与其之上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生灵;酒店门口的吉祥物招牌定格的欢乐微笑下方,走出的警员差些摔倒,以滑稽的姿势维持平衡;一旁慌张的酒店经理,他的名牌上写着伊万,正朝门口跑来,整个人位于半空中;汉斯的警车停在路边,警灯的光正巧打向正前方,照亮车内被风吹向一边的小泰迪熊挂饰,它的背面写着一个名字:托比...
卡戎瞪大眼睛,现实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巨画在他面前展开,而上帝就是那名画家。他是一名旁观者,无法感知情绪,无法知晓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声汽车的尖啸。
砰!
随之而来的巨大碰撞声曾撕碎梦境,现在正崩解现实,无论建筑还是人,都如纸屑般消散,然而那被撕开的画布后并非虚空,而是某种怀有恶意的,令人憎恶的存在。
一个不该存在的现实正被构建。
卡戎试图移动,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只有逐渐模糊的意识不断提醒着他还存在。
嗒嗒嗒...
完全的寂静中,指针走动的声音是如此的规律与刺耳。
在视线完全陷入黑暗前,卡戎望向声音的来源,发现在已然破碎的现实中,那停罢的手表开始转动。
从24时向25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