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授法(1 / 2)降妖仙门首页

东青洲,尾山城。

王吉躲在四处漏风的茅屋里缩了缩身子,念叨着今年这腊月好似比往年更难熬几分。

忽闻屋外几声犬吠,随之柴门噶吱作响,一灰须大汉矮着身佝着背,推门而入。

大汉抬头瞧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王吉,提了提手上的包裹,开口说道:“今年过冬衣物,放门口了。”

王吉点点头,“多谢陈叔。”

陈叔点点头,环顾四周上下打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些许。

“要不你还是搬到我那儿住吧。”陈叔继续说道,“主家正缺人手,我那小院,房还空着几间。”

“不了,我这屋住习惯了。”王吉摇了摇头,“寄人篱下,难受。”

陈叔皱了皱眉,指着四周开口道:“这桥洞下三四块木板,几捆茅草,算什么屋子。”

“况且你跟着我,拳脚功夫也不会落下,城里每年冻死几个人也是常有。”

王吉笑了笑,也不说话。

年过半百的陈叔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摩挲着自己的胡茬。

“自己都养不活,还养这么多畜牲。”

“不是我养的。”王吉埋着脑袋,只是透过茅草缝隙,出神地望着屋外。

瞧着天色渐暗,出门又未取灯笼,陈叔喊了一声“走了”,便自离去。

王吉未动取那过冬包裹,只是手上聚拢着茅草,又轻柔按压。

等到那宽厚背影走远,轻声呼唤。

“小黑、灰灰、白白,床铺好了,入夜了。”

桥洞下总比岸上要早黑几许,太阳落山片刻,便伸手不见五指。

王吉躺在干燥的茅草上,几道支支吾吾声响由远及近,伸手一摸,是熟悉的软耳短毛,不一会儿身侧边脑袋旁,皆是毛絮软茸,随之便是渐升的体温。

一人三狗,就这么蜷缩在桥洞茅屋,少年王吉,暖心暖意如此过冬。

这寒日冽风,有何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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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尾山,却不是山城,且还靠海,只因城东一渡口名为“尾山津”。

尾山津位于东青洲大江出海口,异常繁茂,官商文人,行客武夫,比比皆是。

王吉总会早早醒来,大多是小家伙们听着桥上动静,便四处溜达,声响大了还会吼吠几声,好似在回应尾山早市的热闹。

一开始王吉还非常不适应这般醒得比老天爷还早,更不用说这风冽天寒的。

不得不踩着自幼习练的马步走桩,哼哼哈哈,一边取暖一边摸黑去那尾山津。

少年王吉现如今就于此谋了个跑腿的活计,估摸着再年长几岁,也可跟船经商,就算没遇着对上眼的东家,几年下来混了个脸熟,至少也可从事岸上的力气活。

在这尾山城,与渡口活计沾边的,日子都会过得比较滋润,所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据闻尾山城第一任城主便是下海经商起家,靠着真金白银,将一座小渔村,筑成了如今这般,还分内城外城。风头甚至盖过那些随船走镖的武夫力士们,尾山城武馆镖局也很多,可都是得看商队东家脸色吃饭。

如今日上三竿,王吉手里正拎着一条臂粗大鱼,立于津渡署后门处。

隔着窗子里躺椅上,半坐半躺着一肤黑中年管事。管事姓陈,朋友间私下会唤之一句陈矮子,在津渡署,都得拱手喊一声陈管事。

“再重复一遍。”陈管事眯着眼睛,抽着旱烟。

王吉正色朗声道:“将这东石斑送于内城悬鹤楼,并告知酒楼掌柜,今夜城主府要预定阁楼雅间,菜品主山珍少海味,禁酒。”

“妥了,快去快回。”陈管事挥挥手。

王吉双手拎鱼,嘴里不停念叨所交代之事,好在也是熟门熟路,赚着个跑腿利索的体力活。

今日也是好运道,正逢酒楼宴请散场,酒楼各人虽都忙乎无瑕他事,却逢人皆是喜形于色。王吉找到掌柜,将交代之事一一述说,又将鲜活大鱼置于后院深池。离去之时,酒楼小二往王吉怀里塞了三五干馍粗饼,还附耳小声告知,是肉沫馅,干净剩菜,小心淌油脏了新袄子。

王吉略感诧异,仅是几次点头之交,连对方姓何名啥,也不知晓。

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对方连推带扯就让他赶紧回去复命。

渡口管饭,回去路上途径桥洞,王吉便将自己那些还在觅食的狗伙伴们一路唤来。

当面伸手入怀,掏出泛着肉香的干馍。

王吉此刻自以为读懂了它们仨眼神里的话语,不说感恩戴德之意溢于言表,那一双双发光的大眼睛,确实令人心生怜悯。

小黑是桥头贩卖杂物店家曾经饲养之看门狗,五短身材,卷质粗毛,憨态可掬。据闻那店主一家子都跟船经商便再也未归,至此小黑也就成了流浪狗。

而灰灰与白白则是自行寻来,灰灰短毛尖嘴长脚细身,白白毛发不短不长中规中矩,倒是吃得最胖。王吉猜想应皆是内城贵人弃养于此,甚至名字都是王吉取的。

王吉情不自禁蹲下望着它们,小家伙们也时不时地停顿瞧上一眼,好像在问王吉你要不要也尝尝,待的王吉摆摆手摇摇头,它们又会自顾自继续吧唧嘴。

王吉啧啧道,狗子吃食的欢快感确实是会传染。不过转念一想,起身大步离去,自然无那闲工夫等这三个小伙伴细细品尝,回去晚了还得挨骂。

才出桥洞尚未至桥头,王吉忽闻熟悉犬吠声,心下一紧,这嘶喊叫声与寻常可大不一样。

王吉回头拔腿狂奔,果不其然,三五醉汉围至桥洞前,远远瞧着其中一人上脚踢翻地上吃食,嘴上骂骂咧咧:

“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

醉话夹杂着脏话,恶臭扑面,酒气熏天。

犬吠愈烈,龇牙咧嘴。醉汉见状各自弯腰拾石子,朝着狗子们掷去。好在桥洞周遭俱是细小碎石,倒也无大碍。

王吉不及细想,连跑带跳伸手挡在中间,嘴上喘着粗气大喊停手。

醉汉瞧到来人气势汹汹,反倒加重力道。碎石虽小,可也尖锐,混乱中王吉哀嚎一声,顷刻眉额血流如注。

见着此景,仨犬一拥而上张嘴欲咬,醉汉纷纷左右躲闪,撂掌挥拳,未料几人还是练家子。

瞧见狗子吃痛,王吉顾不得伤口,伸手一把将三个蜷缩身形抱过,护在身下。随之只觉身背阵阵剧痛,腿脚胳膊皆是挨着次次重击,最后一下是那后脑勺如临撞钟,便意识模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