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特,坐落于地中海东部中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乃是欧洲最为繁忙的贸易路线之一。它曾是拜占庭抵御萨拉森海盗入侵爱琴海的坚固屏障,亦是强化东西方贸易交流的重要平台。
向北望去,在千里(罗马里)之内,便能抵达希腊海岸那些繁忙异常的港口,诸如塞萨洛尼基、君士坦丁堡以及伊兹密尔。向东而行,同样在千里范围之内,即可触及亚洲的贸易中心,像西里西亚和安条克。向南远眺,整个上埃及与下埃及的灯塔尽收眼底。向西出发,可借顺风之力直达西西里岛那令人引以为傲的城市巴勒莫。
如此关键的地理位置,使其当之无愧地成为东地中海最具战略意义的岛屿。威尼斯共和国很早就对这座岛屿虎视眈眈,他们的贸易网络早已悄然延伸至此。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之后,威尼斯将其定为正式殖民地,更是从塞萨洛尼基国王手中成功将其买下。
此刻,安东尼乌斯正伫立在坎迪亚的码头上,这里是威尼斯藩属国坎迪亚公爵统治下的一座自由贸易城市。
“亚伯拉罕,把这满载的货物拿去卖给医院骑士团或者任何你能找到的草药商人,然后把钱分给船员们。”安东尼乌斯显然对船员们在港口卸载的草药和植物货物深感沮丧,于是命令他的大船长尽快将这些货物移出他的视线。
随后,他走下船,开始思索要在何处才能将不久前从阿卜杜拉那里获得的信息成功出售。直接卖给坎迪亚公爵?那自然不行,他既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和声望,也没资格面见总督。但他也不能随意将其卖给港口上的一些普通人,他甚至怀疑这些普通人对此会不会有丝毫的兴趣。
就在安东尼乌斯在港口徘徊、不知何去何从之际,他惊讶地遇见了自己的朋友。
“乔瓦尼!我的朋友!你来坎迪亚所为何事?”
“我的朋友安东尼乌斯!好久不见!快来拥抱我吧!”
两位昔日好友紧紧拥抱在一起,欢笑不已。在海上漂泊多年,想要再遇故友本就不易,而在威尼斯的领土上见到一个热那亚人更是难上加难。
“我来这里招募一些新兵。”乔瓦尼回答道,“上次交易后,我缺少一些弓箭手和弩手,你也知道克里特的弓箭手在这方面极具专长。”
“啊,我明白了,你和你的快乐伙伴们。没错,几个月前我也亲自领略过克里特弓箭手的魅力。”
乔瓦尼无视安东尼乌斯关于“快乐的人”的言论,继续说道:“我从君士坦丁堡获得了一笔看似有利可图的新交易,一周后我将召集足够的人手,出发前往希俄斯岛。”他转过身,审视着安东尼乌斯。“实际上,我的兄弟,你看起来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雇佣兵,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做这笔交易呢。”
“不,我知道自己不行,乔瓦尼,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我怀疑我甚至不能正确地握住板甲中的重剑!哦,只是好奇,君士坦丁堡这次给你的奖励是什么,不可能是金币和硬币吧?”
“哈哈哈哈,你真的很有幽默感,我的朋友。”乔瓦尼咯咯笑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
“大家都知道,希腊人所谓的‘皇帝’是欧洲最穷的皇帝,他能给我什么样的宝藏呢?这次我的奖励是爱琴海上的一个小岛,一个我终于可以为我和我的孩子们建立家园的地方。”
听到这个交易,安东尼乌斯突然犹豫了起来。爱琴海的一个小岛对他的航海事业绝对有着极大的帮助,能为他的船员提供天然的港口和安全屋。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亲爱的乔凡尼,我想我改变主意了,一个月后我在希俄斯岛见你。”
两人再次拥抱,然后分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安东尼乌斯仍在努力寻找他的信息的买家。
他穿梭于坎迪亚狭窄而又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班族与搬运货物的水手摩肩接踵,商人宣传商品的声音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可闻。
安东尼乌斯来到了客栈,像这种位于贸易港口的酒馆,向来都是收集和分享信息的敏感场所,人们总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安东尼乌斯去过的所有港口边的酒馆都相差无几。它们坐落在城市中港口附近某个阴暗的街区,天花板很低,他必须弯腰才能进入。各种不知名的地中海植物从已经开裂的墙壁间顽强地生长出来,让人不禁怀疑这座酒馆是否有一天会轰然倒塌。而最重要的是那气味,第一次进入这样的酒馆的人可能会觉得它臭得令人难以忍受。
当然,现在酒馆里还有另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那就是女人。安东尼乌斯已经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正拥抱着一些年轻姑娘,大口地喝着蜂蜜酒。
安东尼乌斯径直走向酒保。“一杯啤酒。”他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关注他,然后轻声要求道。他与酒保对视,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人花钱买……一些信息吗?”
酒保没有回答一句话,他指了指角落里独自坐在桌子旁的一名男子,然后回去继续擦杯子了。
安东尼乌斯看向那名男子,一位贵族气质十足的男子,身穿威尼斯风格的黑色高领无领长袍,头戴带有流苏的垂褶尖帽,正在独自玩牌。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低着头径直走到了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那人抬起头,偷偷看了安东尼乌斯一眼。“想和这位老人打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