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清醒,吕上明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亮白的天花板让他的眼睛极不适应。他抽动了下手,小股刺痛感随之而来,等视线逐渐清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正打着点滴。
“是想去读书,还是想去高考?”
吕上明看向说话的人,是他在一个月前遇到的男人。对他而言,这个男人着实有些奇怪,但同时也是这个男人唤起了他内心的挣扎,他不想与这样的命运妥协,他想要抗争到底。
那天和男人分别之后,吕上明便开始在城市各处游走,他看遍了这座城市的景色,也尝试过以自己的方式融入这座城市去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难民和这座城市之间的壁垒还是无法逾越。
没有身份证没有城市户籍也没有学历证明,不管怎样都寸步难行,甚至连“我是我自己”都无法证明。
他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就拿高考来说,要想得到高考的入场券,那么就得进入一所高中就读,而要想考进一所好的大学,就必须要读一所好的高中,如果没有系统性的学习,即便是有高考的机会也无法考到自己满意的大学。
可问题就在这里,没有一所高中会接纳无家可归的难民,吕上明站在高中的校门口,甚至连学校老师的面都没见过,就被学校的警卫机器人赶走。
“我睡了多久?”
吕上明试图坐起来,却被男人摁了下去。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至于你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吕上明还想要说什么,男人的传呼机响了。
给易德打来传呼的是教育局长段宇,平常大家都叫他老段。在吕上明还在昏迷期间他就问过老段市内哪些高中还有招生名额,这通传呼就是段局长的回电。
“小鸣不是还在上小学嘛,这么快就开始打听高中招生名额了?”老段向易德大致概况了一下高中招生情况后好奇道。
“不,是我家亲戚。”易德有些支支吾吾想敷衍过去。
“哦哦,”老段很明显就察觉到了易德的语气变化,“那好,如果哪里还需要我就尽管说。”
“嗯,谢了啊老段,下周老地方请你吃饭。”易德点了点头。
“没事,都是应该的。”
在单位所有同事里,老段与易德算是相处得比较好。老段是本地人,当初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易德在工作中也经常受段宇照顾,也算是工作上的前辈了。所以这次麻烦前辈,易德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刚刚临时做了一个决定使他不得不麻烦人家,易德决定收留那个男孩。
回家之后易德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安妮和小鸣。
“你真想做这件事的话,我们就离婚吧。”
毫不意外,心情本就不好的安妮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她走进卧室狠狠把门一摔,并没有向易德多做解释。
“又惹妈妈生气了。”一旁的小鸣说道。
易德叹了口气,“嗐,小鸣是怎么想的呢?”
“我相信爸爸的决定,家里多一个成员是不是也会变得热闹呢?”
看着小鸣稚嫩的脸庞,易德顿感欣慰,他知道那样的决定很对不起家人,只不过面对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他真的很想做些什么。
今晚的夜来得很快。吕上明躺在病床上,他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狂风夹着暴雪呼啸着吹打这座城市,而身居楼层之内的吕上明却完全感觉不到刺骨的寒冷,只感到片刻温暖和宁静。
或许是因为所在楼层很高的缘故,虽然外边能见度很低,但在吕上明眼中,在朦胧深处,城市的灯光比在地面上看到的更加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