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女人多加一些分量。”克赛可警惕地说道。
说罢,他走至几人身前,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什么藏匿之物,才准寻继续执行。
在吃下冥界之药大约两分钟左右,涅尔忽然头痛欲裂,脑袋几乎要炸开一般,令他咬紧牙关。
好痛啊——
好痛!
洞穴从一开始的空旷原野一般的大小,逐渐在他眼中恢复了正常的形状。而脑内那混沌的漩涡此刻逐渐被分割为可辨认的字符,宏伟的快感也荡然无存。
他要做到两件事,是什么事来着?快点、快点想起来!
令自己呕吐?为什么要呕吐?
对了!这是在献祭上!爱洛丝的生命危在旦夕!
他要杀死克赛可!他要杀死克赛可!!
涅尔骤然清醒过来,但并未有猛烈的动静,只是尽可能地放松自己的身体,为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整个计划都十分冒险,且主要有两个不确定性:
一是两人并未实验过黑水是否与埃尔卡拉之花的药粉能够有效反应,二是他只能认为长老是依靠囊杖来保证自己不被异魔袭击。
考虑到先前仪式中长老猛地握住囊杖的行为,这份保证大概只有已持握在手方才可能的。
倘若这两点有任何一点不成立,那么爱洛丝与涅尔,都难逃一死。
而且,就算他们碰巧猜对了这两个关键信息,他也不一定能夺得走克赛可的囊杖。
是啊,但他别无选择。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博弈,一局孤注一掷的豪赌。
见哥哥恢复正常,爱洛丝稍觉吃惊,便从舌头底下翻出那张小型羊皮纸,含在嘴中,默默地运算着铃铛内壁上的每一处凹陷,参数化曲面,纹路建模......
不行,太复杂了!爱洛丝只是感到绝望,无力与自责再度缠上心头。
当她再度望向涅尔的时候,却只是看见后者那钢铁一般却又对她毫无责备的眼神。
少女见状,也打起一丝精神,在脑海中拼命地回想内壁的模型。
由于一阶法术完全无法模拟复杂的周期性纹路,只能冒险将其当作一个理想凸面进行施力了。
想到这,爱洛丝重新进行运算。
参数化理想凹面,使用简易幂函数来确定半径函数,使用线性函数确定高度函数,增加一定部分的正弦扰动......
确定扰动的正弦函数,同时依据计算的结果,施加向斜下方以及将湿泥贴在壁面上的力。
只见那被放于一旁石桌上的天体铃铛微微震动,涅尔知道自己的妹妹已完成了她的任务。
见此,涅尔只是有些自豪的注视着爱洛丝,后者回以疲惫的眼神,此刻她逐渐在镇静发作下依依不舍地合上眼皮。
自己的妹妹才华横溢,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有名气的强大术师。哥哥在心中自满地想着。
只见那长老的跪姿此刻微微发颤,洪亮的声音骤然回响于雾巢:
“一场黑雨落在收割后的庄稼地,
一棵褐色的树孑孑独立。”
献祭已然正式开始,但此刻涅尔心中没有丝毫紧张。
因为此刻,那死亡宛若崇高之嘉奖。
有人常说赴死的精神愚不可及,若心有理想,为他人而牺牲自己乃是智者之大忌,可智者却也向着求生而赴死,向着求生而竭尽生命,为着自己而牺牲自己。
那死亡宛若崇高之嘉奖,对于求生与求死者皆乃最高奖赏。
涅尔从恍惚的超然间挣脱出来,很快就要轮到他来更改克赛可的吟唱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默默合目祈祷,涅尔不引人注目地解开缠绕住他双手的绳子,并仍然装作是睡眠的状态。
这是为了在吟唱咒语后,第一时间能夺去长老的囊杖。
说到底,这仅是是法术模拟的捆绑,完全不如实际上手捆得紧。
涅尔掐住那比扎奇要稍早一些的时机,在心底默默地吟唱着古老的诗句:
“石化的头颅,温柔的亡灵;
那地民的沉寂卷过深暗的心灵;
谦卑暗自泣血,奉与暗影的住民。”
在默祷完成之后,他隐约听见那深暗的地底传来一声窃笑,带着隐秘的得意。
这窃笑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声势浩大的哭泣,直至刺穿他的耳膜,解离他的躯体。
但教徒们却毫无反应。
克赛可的诗句还没吟唱完全,不知怎地,他忽觉诡异,便睁开眼来。
四处寻视一番后,他终于找到了这股违和感的来源。
火炬之炎苗的动作宛如被放慢了一般,安宁而温暖;辉石之光仿佛显露出了可触碰的柔软实体,并凝滞于洞窟的半空中。
色彩开始剥落,洞窟四周只是呈现为一片黑白。
他忽然听见一声洋洋得意的窃笑,来自那深暗的地底。
克赛可也从未见过此种情况。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跑至爱洛丝身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心脏处。
似乎又是确认了什么一样,才放下心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跪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