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
汪如海跟着亭长来到了飞渡驿。这座城池城墙高耸,墙上披红挂彩,城门外吹鼓手正吹奏着喜乐,在乐队旁边还有个戏台子,上面有人在表演杂技,杂技之后又有戏班的上台唱戏,戏台下则人满为患,喧闹声,叫卖声在河对岸都能听得清楚,真的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这市井之地,让汪如海感受到了盛世的繁荣。
飞渡驿更像是一个商业集散地,国内的产品从关内运送过河,然后在城里进行买卖,再通过河运或者陆地上的马队进行驼运,直达北方各个国家和部落。所以城里的人员流动频繁,数量庞大,各色职业,各种服务,都注定了这里是一个极佳地碰运气的地方。
进城,平时没有多余的手续,直接就可以进城。除非是面容可疑,官兵才会拦下来盘问。但是今天不一样,要么家住城里,或者是进城公干,还得是急事的,不然一律被挡在城外。亭长下马,走到守城官近前;守城官认识亭长,他笑着问道:“王亭长!兴隆老弟,今天有事?”
亭长笑道:“赵班头!是啊,急事!也是麻烦事!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进城,你看方便吗?”
“按理说今天接亲队伍要来,兴许一会就到了,能不进就不要进了,你当真是急事?”
“千真万确,这事耽搁不起啊!”亭长凑过去,悄悄地说:“人命案,这个数...”他伸出四个手指头。
赵班头一看四个手指头,四条人命!这可不是小事,他示意通行,把两人放进了城内。
亭长和汪如海牵着马进了城,亭长说:“咱们先到客栈去听听消息,喝口茶再去衙门。”亭长把汪如海领到了一个客栈,这个客栈的大门左边有块大立牌,立牌是漆过的,写字之后可以用水洗掉;但见上面写着《讯鸽极报今日之摘要》,下面分几类,简短地写了标题,其中一条用红字标注:本月外销铁锅等铁器贩卖额度已满,再售则罚,重则入刑!
飞渡驿最快速又准确的情报来源,是来自于一家叫“讯鸽极报”的商号;该商号在关内关外各大小城市都有自己的分号,各地的情报,包括但不限于最新的庄稼、药材的收成情况及价格,官方公布的最新告示,各地几日之内发生的重大事件,等等;这些消息分门别类地汇集在每隔一天刻印的《讯鸽极报》上,分时政篇、农篇、商篇、工篇、趣闻篇、通缉人员名录篇,每天中午在讯鸽极报商号旁的讯鸽客栈的大堂内销售,仅印一百份,每期全本十两银子一份,也可以分篇买,也可以借阅,当然如果该报过于抢手,而有的客人又极想购买,那可以到后院给客人加印一份。因为售价并不便宜,很多人都是在客栈大堂里边喝茶,听着别人念新闻,或者花点小钱借阅一份。对于来往经商的人来说,这里提供的时政篇、农篇、商篇,这三篇的最新内容是必须要及时了解的,有时候很多人都在私下里对赌某些农产品的时价,参考就是《讯鸽极报》。该报一直一来是以“最新、最快、最准”而著称的,里面的数据也是按照市场的统计得来,绝不擅自更改数据。商号的信誉也是在多年秉承了这三个‘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这个商号的东家,是富商武庆元,武道临和武巧巧的爷爷。武庆元原来是军队里的一个驿站管事,后来突发奇想用快马传信不如用信鸽!于是私下里他就开始研究起了信鸽。虽然当时养鸽子送信的人也不少,但是都是私人兴趣,并没有商业化,传的消息大多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家事;也正是因为他从小在飞渡驿长大,深知信息的重要性,所以他就开始通过信鸽与其他驿站的同僚互相通信,收到的信息则通过自己开办的商号印刷;没想到竟然出奇地畅销!于是他索性就辞去了公务,专心做好《讯鸽极报》,借着卖报的吸引力,又做起了客栈和私人信鸽定制以及其他生意;然后就是到各地开分号,日积月累地,他就成为了飞渡驿的首富!掌管了整个岛上的信息网。
亭长带着汪如海进了客栈,只见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每个桌上都有个人拿着报纸念着,其他人则听着,或摇头,或点头,还有的叹气,读到有趣的事,大家又争相起哄;人声鼎沸,就算闹市也恐不及其一二。
他倆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两杯热茶,一盘熟肉,一碟炒花生米,还有两盘炒面。在他们等上菜的间隙,桌上读报的人嘴也没闲着,这人念到:“据从北面回到容城的商队某掌柜的表述,言北方各部族包括新月国在内,具缺铁锅、缝线针、马蹄掌、生姜、各种外伤之药材、棉布、酒及木材。”念完之后他长叹一声:“倒霉就倒霉在偏偏销售配额满了,各位是不是都还有铁器要卖?”他挤了个眼神,桌上其他人都心领神会,有的说:“我还有缝线针,要多少我就有多少!”,有的说:“外伤药我等下送一批到你府上?”,念报的人赶紧拦下他们的话,他说:“岂有此理!不是说配额满了,谁还能要?谁...还敢要?嗯?”他得意地笑,大家也是呵呵大笑。
菜端上来,亭长先动了筷子,汪如海也不客气,风卷残云,两人一下就把几个菜吃进了肚子。吃饱了喝几口茶,再听着别人念报纸;亭长觉得休息够了,于是结账,带着汪如海出门。
出来客栈,汪如海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念报的人说的话,他问亭长道:“亭长,刚才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