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大大小小的羊群纷踏而至,哨站也因此渐渐热闹起来。大家宰羊卸肉,忙碌得不可开交。
直至屋外那块空地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羊肉,绝大部分的牧民才相继离去。
弟媳显怀越发明显,若再不离开哨站,凭她那弱小的身板,恐怕是吃不消这颠簸的旅途。
“咋这驼队还没到?这羊也杀了,肉也干了。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也没一个准信儿。”
父亲急得来回踱步。
“别着急嘛,老先生,驼队很准时的,就这一两天指定到。”
顾一在一旁整理羊皮,这些都是要送回菌枢的东西。
我看着弟媳那圆滚滚的肚皮。
“要不等生完再走?”
老二开始不满。
“这蛋,哪有下在别人窝里的道理?”
“你才是个蛋呢!”
弟媳娇羞地掐着老二的手臂。
“要是没算错,这娃应该明年三月左右就能出生。这个时候过去,紧赶慢赶应该可以把家立起来。再呆在这里白吃白喝也不是个办法。”
父亲说得也对,我们已经流离失所了近一年,说到家,我又忍不住想起了那温馨的木屋。
“嗯,也对。”
大家又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弟媳想着要为自己孩子准备一张小床,我媳妇抱着儿子说她想要个纺织架,以后用来做驼毛大衣,周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寒风带走了羊肉身上最后一滴水份,驼队总算到了,随驼队而来的先祖替换了哨站的先祖,他们分了两队,一队三人。工作分别是保护牧民的安全,和清除哨站周围的危险,偶尔也会去捡些破烂。
我们与顾一道了别,约好一定会带着骆驼肉来看他,做好了驼毛大衣也会给他带一件。
我们一路高歌,歌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每一声都充满了幸福。
然而这歌声中却隐藏着一只梦魇,给我带来了无尽的噩梦。
那群巨兽从山峰之中悄然出现,两百多米的距离,仅用了短短几秒便狂奔到我们面前。骆驼们分散逃窜,可那速度哪及它们分毫。
几百公斤的骆驼,瞬间被一只巨兽的触手轻易地缠到它背上,又如冷箭一般奔回了石林之中。
六位先祖迅速冲向它们,与其扭打在一起。
我见骆驼四散逃窜,本能地想要去阻止,它们可是我们以后安家立业的资本,可丢不得。
这时弟媳正好从受惊的驼背上摔了下来,发出一声悲鸣,老二急忙前去搀扶,她腹中可有着他的骨肉。
这一声悲鸣在顷刻之间就引来一头怪物,一头浑身长着刀片一般,背上还有两只触手的怪物。那触手毫不迟疑地插入了弟媳的胸口。
“别出声,别动!”
父亲这时大喊,可为时已晚。
这也是他最后对我们发出的命令。
怪兽猛然转身,它另一只触手同时也已经戳穿了父亲的胸膛,怪兽转身时那两条带着尖刺的长尾,也正好击穿了正在悲痛欲绝的老二的头。
一个先祖跳过来,用蛇身死死地困住了这只漏网之鱼,这时我家已有三人殒命当场。
我媳妇爬到弟媳身边,弟媳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眼睁得老大,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眼中充斥着怨愤与不甘。
“我,的娃。”
我女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始嚎啕大哭。被那先祖缠着的怪兽翻过身来,一口撕断先祖一只触手,它也随之挣脱出来,我女人也随之丢掉了性命。
就这短短几秒,我便家破人亡。
我眼前一片血红,怒发冲冠。
“啊!我日你先人!”
我向那怪兽冲了过去,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之后就感觉自己飞到了空中,天旋地转,黑了双眼。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几个声音,那是驼队里的人的声音,。
“他还有孩子。有孩子。孩子。”
驼队的人刚才很安静,我儿也很安静。
对,我儿还在,我还不能死!我想到此处又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又看见几只触手包裹着我,地上的黄土与碎石飞快地从我面前划过,如同流星一般。
第三次是感觉自己沉入了海底,温暖的海底,眼前一片漆黑,周围异常安静,好似悬浮于虚无之中。
第四次,我彻底的苏醒过来。正准备和那只怪兽拼个鱼死网破,却发现自己被一层黏糊的物质包裹着,想着用手把它撑破,看见我的手竟然变成了触手,一共六只触手。
我挣脱出来,见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世界,我甚至能看见风的方向,我张开我的棘帆,如同眨眼一般容易,周围声音变得更大了,也能听得更远了。我的儿子在哪里,我得找到他。
“他与我们一起,你跟我来。”
我转过身,发现一位先祖在我身后。这个先祖怎么这么大,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