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齐军大营。
一个月前,齐王韩信响应汉王刘邦的号召,率领齐国大军三十万,参与围剿西楚霸王项羽,终于在垓下之战中大败项羽。
而在此战中,齐军作为攻楚主力,伤亡巨大,大战后只剩下二十余万,退回定陶后,一直在此休整。
韩信在齐军中军大帐里,站在宽大的书案后面,面对着一面巨幅的地形图,在兴致盎然的观看地图。
齐军里,将士们都知道韩信有两大爱好,一是兵书,平时无论行军打仗,还是会见客人下属,总是随手带着兵书,一有点空闲,便翻读起来,而第二个爱好,那就是观看地图了。
外面的阳光柔柔地洒在在韩信身上,虽然身着便服,没有穿盔带甲,那高大魁梧的身材,稳重犀利的眼光中,依旧透露出一股将军的威严。书案的一边整齐的堆放着几卷书籍和笔墨用品,另一边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漆制木盒,想必里面就是齐王大印了,盒子旁边,摆放着一把宽长的宝剑。
大帐的门外,立着两位身材高大的卫士,手执长戟,一动不动,好像两棵松树一般。门外不远处,站立着二队全副铠甲、身材高大的士兵,约有五六十人,很明显这些是韩信的精锐护卫亲兵。
大帐里很是安静,只有偶尔传来韩信自己轻微的踱步声。
“东有琅邪、即墨之富饶,南有泰山之坚固,西有黄河之险阻,北有渤海之便利,地方二千里,人口数百万,真乃天下宝地也!”韩信突然发出感叹,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韩信深邃的目光,慢慢往下移动,逐渐盯在陈地及以东的广大区域,向东一直延伸到大海。这块土地面积很大,几乎和现在齐国一样大,现在还属于楚国,不过很快就会划归齐国了,到那时,自己就是天下第二,仅次于汉王的大王了!想到这里,韩信脸上荡漾着得意的笑容。
这陈东之地是汉王刘邦许诺给韩信的。
二个月前,刘邦撕毁鸿沟之约,趁项羽率军东归,疏于防范之际,再次向项羽发动了强烈攻击。楚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可项羽毕竟是西楚霸王,很快便在固陵组织反击,再次击败汉军。
刘邦只好再次躲入深沟壁垒,不敢再战。刘邦采用张良计谋,对拥有强兵的韩信、彭越二人许诺,打败项羽后,一起共享天下,把陈东之地割给韩信,把睢阳之北土地割给彭越。韩信和彭越这才各自率军加入汉军,最终在垓下之战中,大败项羽。
现在垓下之战已经过去半月了,现在听说几天前,项羽已在乌江自刎,可汉王刘邦的许诺还迟迟没有兑现。
韩信望着地图上从陈地往东,直至大海的大片土地,心里忽然有些忐忑不安,沉思片刻后,突然向大帐门口大声说道,“来人!快去有请李先生了!”
帐外迅速闪进一个护卫,道了声“诺!”,转身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二个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韩信的大帐门口。韩信见状,表情显得极为尊重,赶紧放下手中书卷,快步来到门口,热情迎着李先生进了大帐。
这位李先生,便是李左车。李左车是赵国名将李牧之孙,曾是赵王的著名谋士。在井陉之战中,赵军主帅陈余迂腐而傲慢,不肯采纳李左车的正确建议,最终韩信出奇制胜,通过背水列阵,拔旗易帜,一举全歼赵军,陈余被杀,赵王和李左车束手被擒。
韩信对李左车很是尊敬,亲自解开李左车身上的绳索,并以对待老师的礼仪对待他,李左车很感动,于是就投在韩信帐下,积极给韩信出谋划策。
二人依礼落座后,护卫退了出去,帐内只有二人,护卫依旧侍立在门口,严密的注视着外面。
韩信道:“依先生之见,汉王会遵守承诺,割让陈东之地给我吗?”
李左车道:“大王跟随汉王多年,应该知道汉王为人,一切都是基于扩大自己的权利,根本不会讲什么道德信义的,大王最好做好心里准备。”
“我也是担心这个,现在项王已死,汉王尽得楚国土地,势力已是天下第一,看来是用不上我了,自然也不会兑现诺言了!”韩信生气道。
“不但不会兑现诺言,甚至可能会把矛头指向大王,刘邦一向野心巨大,志在天下,而大王现在势力仅次于汉王了,更何况大王军功天下无双,谋略无敌!”李左车忧虑道。
“与其这样,当初倒不如接受辩士蒯通的建议,与项王三足鼎立!”李左车叹息道。
“先生是知道的,当初的确是自立的好机会,可惜当初军中将领大多是汉王指派的亲信,到处都是汉王的耳目,风险实在太大,成功机会渺茫。”韩信也跟着叹息道。
“现在情况已大不一样,趁着参与垓下之战的机会,已趁机把汉王亲信将领的军队,在与项羽主力的战斗中,基本上被消灭了,现在剩下的二十余万齐军中,基本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韩信哈哈得意道。
李左车满面忧郁,担忧道:“只怕汉王会有所怀疑,汉军现在兵锋正盛,大王还是低调些好。我们暗里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尽可能晚些与汉军发生冲突。”
“先生言之有理,受教了!”韩信拱手感谢道。
“只是不知汉王许诺给彭越的土地给了没有?”韩信私语道。
“我们可以悄悄派些侦探斥候,前去汉军和彭越处,查明消息后,再作打算。”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商议已定,已是午饭时间,韩信留下李左车,令人端上饭菜酒食,二人一起在大帐中吃喝起来。
韩信心里有些失落,暗暗担心起来……
定陶氾水河北岸,汉军大营,与齐王韩信大营相距四十里。
汉王刘邦正在大帐中和军师张良、护军中尉陈平等人饮酒作乐,大帐的中间的精美的地毯上,四个歌姬在边歌边舞,最下处,两个乐师在卖力地用乐器伴奏,刘邦不时乐得哈哈大笑,好不快乐!
一曲终了,刘邦大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段项羽最爱的歌舞,我也是喜欢的很啊!”
陈平和张良在旁,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歌姬乐师,是前些天韩信送来的,韩信攻破楚国都城彭城后,缴获大量珍宝美人,挑选出一些极品,送给了汉王刘邦。
刘邦笑道:“韩信这个礼物,我最是喜欢,听说项羽还有个美人叫虞姬,很是美貌,歌舞也极好,最神奇的是腰极细,只手可握,可惜自杀了,真是遗憾!”
刘邦做个只手可握的动作,神态很是下流猥琐,惹的旁边陈平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渐停后,陈平讨好道:“也许是楚国的传统吧,楚王好细腰嘛!”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刘邦最近心情大好,战报从楚国各地传来,都是望风而降的好消息,刘邦自然喜出望外,天天在大帐饮酒作乐,载歌载舞了。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进来一位疲惫不堪的士兵,跪下禀告道:“启禀大王,鲁城楚军拒不投降,还打伤了我们几位兄弟!”
刘邦生气的挥了挥手,歌姬乐师赶紧起身离开,刘邦怒问道:“你们没有给他们展示项羽的信物吗?”
士兵答道:“我们告知他们项羽已死,大王已把他厚葬在乌江亭下,还展示了项羽的头盔和长戟,奈何他们就是不信,乱箭射向我们,还伤了几位兄弟!”
刘邦大怒,挥手让士兵下去休息。
看来只有派兵前去了,区区一个鲁城,外无援军,想来容易拿下,齐王韩信,在垓下之战后,已收集所帅的齐军,现在正驻扎在定陶休整,相距鲁城不远,看来正是派去征讨鲁城的合适人选,刘邦心里想。
刘邦道:“齐王韩信就在鲁城附近,垓下之战后一直在此休整,不如派韩信前去平定鲁城。”
张良闻言,赶紧放下酒杯,急切道:“不可呀大王!韩信现在已经功劳盖世,封无可封,断不可使其再立大功了!”
陈平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大王!”
刘邦沉吟片刻后,心中有了合适人选,道:“将军樊哙如何?”
“如此甚好!”张良如释重负道。
“来人啊!有请樊将军!”
很快,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将军樊哙兴高采烈来了。
樊哙拜见完毕,刘邦命令道:“樊哙听令!命你带五万精兵,前往鲁城,限期十五天,把它拿下!”
樊哙大喜,接令后,转身就要离开,忽然,他转过身来,向刘邦小声问道:“大哥,上次说的那个,可以赏我了吗?反正现在也用不着了!”樊哙用手比划一下。
刘邦看樊哙的手势,是个很长的握持类的东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当然,这把长戟就赏你吧!但是,记得要尽快把鲁城拿下!”
“那是自然,多谢大哥,噢,多谢大王!”樊哙大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