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班仅剩的人倾巢而出。
废墟中的“幸存者”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们,黑狗单薄削瘦的躯体被他郑重地抱在怀里,绝望而平静的神情似是在忏悔。
秦淮序淡淡地望了望“幸存者”,他的眉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缓缓地皱起,两眸微眯,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儿,现在还差将近二十个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何时起,曲见明对秦淮序已经改了称呼,警惕地四处张望,“现在情况这么乱,就这么让他在班里睡觉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因为他不会回来了。”秦淮序淡淡地答道,他知道曲见明口中的“他”指的是秦淮。
他和秦淮本质上是不同位面的同一个人,他们因为特殊的原因齐聚在这里,而睡眠就是连接两个位面的渠道。
令秦淮序唯一感到诧异的是,曲见明竟然没有为两人拥有一模一样的脸感到意外,就连同班玩家的表现都是那么诡异的淡定。
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前面那个人不太对劲,大家准备好逃跑。”沈君信先秦淮序一步将“幸存者”的异样说出,两手附在身体两侧,两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
“小沈,你是说那个抱着团黑漆漆东西的男的?”
曲见明两道浓眉之间渐渐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眯紧了双眼端详起那个怀抱黑狗的男人,“他有哪里不对吗?”
“那团东西是条黑狗,看形态不像正常死亡。”秦淮序接了话,
“如果是教职工制裁或是有其他玩家开了杀戒,应该也不会去管一条狗,根据情况,只能是这个男人有问题。”
听到他的分析,赵梦珂不由得多看了秦淮序一眼,他的世界像是被一层怪异面纱所笼罩,让人纵使想要一探究竟,却又害怕触碰到隐藏在冰山下锋利的真相。
就在这时,学校的广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依旧是沉重且沙哑的男声:“各位考生,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五小时,请所有人注意把握时间。”
这道明显用了变声器的声音在此时是如此滑稽。
看似善心的提示音,不过是在向玩家传递一个迷惑性的信息:时间很紧迫,为了最后的胜利,已经是时候肆无忌惮地尔虞我诈了!
众人毫无目的地跟在秦淮序身后,游街似的吸引了无数目光。
“广播只是老头子刻意为之,大家不用管。”
俞平冲着众人低笑几声,看向“幸存者”的目光充满怜悯与讥讽,“大哥哥,小平的故事还没有讲哦,现在要听吗?”
秦淮序并不认为俞平有什么故事可以在众目之下讲述,可这孩子的眼神又是如此认真,他也只好同意:“如果你想的话,我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哦,能够在大哥哥离开之前说出来真的很难得,您上次就没有听完。”俞平天真的笑容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事情已经很久远了,希望我的讲述还算得体。”
秦淮序静静地等待着俞平开口,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带着三十多号人在偌大的校园里兜圈,不断有玩家注意到他们。
犹豫良久,俞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有个男孩原本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虽然平庸却也还算圆满,三岁那年出游时突如其来的车祸却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俞平眼帘轻垂,神色晦暗,大巴车破碎的玻璃和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就在眼前,
“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男孩无依无靠......这种时刻,一所学校的校长站出来,表示愿意收养他,男孩脾气并不好,失去父母情绪很不稳定,经常惹校长爷爷生气。”
“校长是个沉迷求神问佛的人,他觉得自己在积德,在生活中其实对男孩却并不好。他把男孩安置一间狭小的储物室里,那里面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张破得只剩木板的床。”
“哈,男孩在原生家庭一直被捧在掌心,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个?”
俞平痴笑几下,走过围观的玩家,从路边折下一枝野花递给一旁满脸血迹的儿童,柔和地为她拭去侧脸的灰尘,“每天清晨,男孩都会被校长诵经的声音吵醒,那老头儿要求他跟着一起拜佛,据说是为了给男孩祈福消灾。”
“校长后来还救过一位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他也会要求女人和他一起诵经,他们曾经应该是认识,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就是一起玩‘我是卧底’的那个女孩。”
俞平说完才注意到说错话,连忙拍了拍脑门儿,自嘲道,“啊呀,那个游戏应该是叫做‘谁是卧底’,瞧我这记性,都快赶上臭老头了!”
秦淮序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