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回到家，泡了一杯张一元的特级茉莉花茶，端着袅袅进了操作间。

宋先锋已经坐在水凳旁开始工作。

水凳又叫碢 tuó机，是磨玉和做玉雕必不可少的工具。

玉石原石经过切割之后，接下来的大部分工序，直至镂空雕刻之前便都在水凳上完成。

水凳外观看起来很简单，跟缝纫机有点像，桌面上装着转轴和砣子（即砂轮形状的刀具)，另一边的凹槽里放着解玉砂。

桌面左边偏下的位置有个支架，用来放水盆。

玉雕师傅工作的时候，双脚踩着踏板，带动砣子飞速转动。

玉雕师傅左手持玉器，就可以凑在砣子锋利的边缘切合。至于右手，则是要不停蘸取解玉砂，抹在玉器和砣子之间。

砣子切割速度很快，摩擦产生极高的温度，因而需要不断加水降温，水凳之名也由此而来。

一件玉器从开始到结束，需要换十种甚至几十种型号的砣子，这是个枯燥而又繁琐的工作，师傅做起来需得全神贯注。

一件不起眼的玉器雕刻好，往往需要耗时好几天的功夫。

如果遇到大件或者极品玉胚，搭上几个月的功夫也是有的。

宋先锋年纪大了，博古斋常规订单自有其他玉雕师傅做，徒弟们也会分担一部分，实在推脱不过或者极有难度的，他才会亲自出手。

他聚精会神工作了大概一个小时，停下动作，把手里的半成品玉瓶放下，早已经等在一旁的佟月立刻上前帮他按摩。

宋先锋闭目享受着，很是满意。

他这一辈子有两件最得意之事。

第一便是八岁进入博古斋，从事玉雕行业一生，成为四九城乃至全国赫赫有名的玉雕大师。

其二便是在四十岁那年遇到年仅十八岁，随着父母一起到四九城的佟月。

对其一见钟情，并使出各种手段，不惜撕下脸面，也要续弦让佟月成为自个儿明媒正娶的妻子。

老夫少妻在玉雕界甚至古玩界成为笑料，甚至因此使得佟月和其父母决裂，再没见过一面。

但夫妻两个成婚将近二十年恩爱有加，倒也算是无怨无悔。

要说烦恼嘛，也是有的。那就是年岁渐长之后，两人在某些方面不是很契合……想到这里，宋先锋长叹一口气。

佟月见他叹息，不明白其中缘故，还以为是今日见到两个徒弟的原因，便随口说起张珏的事情。

“珏儿也真是有意思，以前在咱们家，不论你我怎么教，他就是死活不开窍。如今离开才一个月，不仅功课突飞猛进，性格也变得开朗不少。”

她本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到了本就心事重重的宋先锋耳朵里，却有了别的解读。

十几年的徒弟，手把手的悉心教导都不开窍，离开后立刻就开窍？

这，这是代表着我年纪大了不仅那事儿不行，连教个徒弟都不如旁人了？？？

不可能！！老子老档益壮！！

张珏……张珏这小子是故意跟我作对的！！

刚刚踏上公交车的张珏，看到突然出现的来自师傅的88破防值，有些无语。

“不是，不就几根油条吗？老头儿这都不舍得？？所以说，还是师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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