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心里黯然一叹,知道这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祭孔有曲阜足矣,不宜宣于全国,此举有伤民生。何况大明立国至今,并无为圣人立像的传统,故不允宛平知县所请!”
“太子殿下此言非也,国子监院中供奉圣人像,宛平县不过是效仿国子监,以扬圣人之学也!”王文当即站出来纠正道。
朱见深停止逗鸟,将目光落到王文身上道:“国子监那尊圣人像吗?既然王爱卿如此推崇,咱们大明承前元旧制,给孔圣人加大成至圣文宣王,或者你亦尊大元皇帝好了!”
“臣……臣绝非无此意!”王文当即扑通跪了下来,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
虽然现在国子监有着一尊圣人像,国子监的生员同样进行拜祭,但那是元朝所修建的圣人像,而明朝从来没有为圣人修建雕像。
反倒是圣人的地位到了本朝,确实比元朝下了一个台阶,而大明所推崇的是庇地方风调雨顺的城隍庙。
高谷轻轻地摇头,发现这简直是一个猪队友,还真将朱见深当小孩来哄骗了。
“太子殿下,我等阁臣前来其实并不是塑像一事,而是咱们内阁当日的票拟并非如此,所以……”内阁首辅陈循暗暗恼怒这个猪队友,于是说明自己的来意道。
朱见深暗叹一口气,却是打断他的话道:“陈阁老,莫非你们以为内阁的方案给出的票拟意见更佳?”
“倒……倒亦不是!”内阁首辅陈循想到让全国修建圣人像并参拜确实有点问题,于是轻轻地摇头道。
朱见深从那漫长的梦境中,已经看到了千年跪族的风姿:“既是如此,那就按新规进行!今后遇上地方官员请铸孔人像一事,均为不允,再三上疏者免官!”
很多恶政其实是从小小的一个口子而起,若自己此次不进行遏制的话,那么大明王朝的后期必定是每个府县都修筑圣人像,让全国百姓都一起参拜孔圣人。
只是这些铸像和祭孔的花费,自然不可能是地方官府的财政承担,最终只会普通百姓身上,让百姓为了这些文人的信仰而买单。
眼前这些阁老早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他们自然会同意这种方案。毕竟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便可以享受到全天下读书人的赞誉,甚至他们本人还能青史留名。
只可惜,他们遇上了自己,自己是断然不可能让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出现。哪怕宛平一县都不行,更别说是要推广全国了。
“太子殿下,我们此次过来并不是讨论圣人像一事,而是想知道为何不将奏疏打回内阁重新拟票,此次是谁对票拟进行了更改呢?太子殿下尚且年幼,还请莫要听信宦官之言,祖训不可违也!”高尚意识到铸圣人像的事情存在问题,于是急忙将矛头引向宦官身上道。
在他们看来,年仅十岁的朱见深必定没有这种真知灼见,而此次必定是宦官教唆所致。
朱见深看着这些眼里只有权势的老臣,心里反而生起浓浓的失望:“若论祖制,内阁此次如此推崇修建圣人像,这不是更有违祖制吗?”
“这……虽然臣等确是考虑不周,但还请殿下能遵循祖制,不可令宦官干政,以防太上皇当年宠信王振等宦官误国的教训啊!”高尚等人一时语塞,但很快重振旗鼓道。
朱见深看到门外已经有了动静,于是开诚布公道:“此事非宦官所请!孤年幼监国,深知难以主政,故请于谦和王直入值监国处!”
在说话间,于谦和王直都已经走进殿中,朝着朱见深恭恭敬敬地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