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行之,你小看饥饿,高看人”
此刻,
血与骨的地狱正匍匐在两人脚下。
一股恶臭扑面,脑中神经瞬间紊乱,姚行之突然想要一吐为快,这里太血腥,也太残酷了,他捂住小腹,踉跄了下。
李顺安一马当先走入其中,他轻蔑扫过站在原地的胆小鬼,嗤笑道:“没料到吧!人性会丑恶到如此地步。只过去了四天,他们就自相残杀到只剩一堆烂肉,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有人发现无法离开时,那个疯狂的念头是怎么在这死寂、绝望里扎根发芽。”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姚行之调整着呼吸,泛白的脸色有了些好转,他尽量不去看遍地的残骸,把月光全放在李顺安的脸上,“人都死光了,你想…”
“谁说人都死光了?”
李顺安退后几步,他张开双臂,面向姚行之,像是要拥抱姚行之,又像是要拥抱这残酷与血腥的恶梦。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又是谁告诉你,我想从活人身上找到出路?”
学者的手腕一翻,一柄雪亮的猎刀被捏在指尖,他盯住了姚行之。
然而他下一步行动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居然打开了!”
嘶哑的男声从一堆烂肉里传来,视线转过去,衣不敝体的怪物伸出一只血红的手。
他撑着那不知道谁的尸体,爬起了身,干涸的血块像是久未经雨滋润的土地,贫瘠匐卧在遍布的裂隙中,如纹身般覆盖全身。
他的脸更污秽,唯有一双眼睛还算干净,只不过目光不那么像人,反倒像兽。
他摇晃着身体走过来,咧开一个笑脸,“可惜你们来晚了些,要不然我还能剩一个。”
发自心底的寒意令姚行之眯起眼,他把手伸入裤兜.一把沙石握在手中。
“站在那,别动,”姚行之警告道,然而他的警告无效,男人依旧我行我素。
这时李顺安突然有了动作,他扭身甩手,一招命中。
干净利索的招数让人根本反应不及,男人瞪大眼睛,视线微微上移,血从额头流下,一把刀正中眉心。
“什么牛鬼蛇神都来登场,不知道我这场戏才是主演吗?”
他像是对男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讲,李顺安低着的头颅抬起一点,那双阴狠的眼睛锁定住前方。
“呵…你…”
这个从厮杀中诞生的怪物就这样仰面倒地,死不瞑目。
姚行之默不作声退后,他看得出李顺安之前的目标其实是自己,而那快狠准的一甩确实吓到了他。
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却藏了这么一手。
“碍事的家伙退场了,”
李顺安转过来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实在太抱歉了我想给你看的可不是这场戏。”
“看来我们的合作有待考量,”姚行之说:“你并不实诚,隐瞒了太多信息。”
“看来这次意外损坏了我的形象呢,不过我很愿意付出一些线索来挽回。”
“你果然是知情人,”
姚行之眼神一凝,心中的天平不断向李顺安加重,“要继续演下去也不是不行,”
他思索片刻,才说:“告诉我,这座岛是否在变…”
“你似乎会错意了。”
李顺安和善地打断问询,然后非常认真看着姚行之,“不是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而是我给你什么,你才能知道什么。”
温和逐渐撕开伪装,表露处残酷的一角,“不过,我欣赏你这个疯子,这个例外送给你,姚行之,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只要你走进来,你就会清楚。”
姚行之叹息一声,他别无选择,不是吗?
在李顺安期待的目光中,他走进这地狱的片段之中。
变化产生在他停下的那刻,某些视角开始重叠了,这有些像是大脑受到重击后出现的重影,但又完全不同。
姚行之扫视周围,人的尸块散落,其上还有撕咬的痕迹,重影当中,这里的尸体不是人,是羊。
羊?
惊悚瞬间来袭,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现实与幻想重叠了。
不,不对,姚行之把目光转向李顺安的方向,在重影那里空无一物。
“你做的?”
姚行之冷声问。
“我做了什么?”
李顺安笑眯眯反问:“你和我合作不就是要线索吗?现在线索就在这儿,为什么不找找呢?”
顺着李顺安的提醒,他把目光投向了刚才的那个男人,姚行之愣住。
因为在重影中,那里躺在一个怪物,一个被开膛破肚的怪物。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向了男人的胸膛。
没有阻碍,他眼神微动,在另一个视角中,他的手插进胸膛,像是插入一张薄纸。
蓝色的心脏被扯出,鲜血四溅,染污他的脸,这东西远超之前找到祭品,他有理由怀疑所有祭品拼凑起来可以合成这颗心。
然而这不是最让姚行之惊讶的,因为在另一个视角里,他抓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本染血的笔记。
“不打开看看吗?”
李顺安问。
“你看得到?”
姚行之瞬间回头。
“看得到什么?你又产生幻觉了?”
他依旧平静,没露丝毫破绽,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姚行之深吸一口气,他打开笔记本,一颗蓝色的心脏被掰碎了,晶莹的粉末瞬间覆盖空间,姚行之想要甩掉这东西,然而笔记本上的内容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上面,用英文记载了一个叫艾伯特?卡曼的人的经历,不,应该说是日记更准确。
在满天的粉尘中,姚行之专注的看着笔记中的内容,他知道了场仪式始末,这是一场复活神的阴谋。
恍惚中有鼓声隆隆作响,在这响声中还有细碎的摩擦声,像是一条蛇。
但姚行之没有注意,他的全部思考都放在了笔记本上。
粉末开始变成迷雾,迷雾中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当姚行之再次抬起头时,他已经清楚了这个故事的大部分细节。
李顺安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自顾自的转身,不再让人看见他的眼睛,因为如果有人看见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其中的狂笑和嘲弄。
他强忍住笑,要评上一句,可那袭来的风却将所有话语堵在喉头。
李顺安惊怒转头,脸上的痕迹翻开,露出皮下肉,漫流的血像是瀑布,又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你走什么?”
姚行之冷漠的说:“合作就要有始有终,竟然你给了我线索,那我也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他站起身,立在地狱之中,审视着还在流血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