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跪坐在席上,看着眼前中年男子自信满满的样子,额头上青筋跳动。
“廉颇老朽昏庸,屡战不利,如今竟命大军坚守不出,分明是怯战!”
男子满脸傲然之色,不屑道:“像他这样的庸人,根本不配做我赵国的将军。”
赵煦忍着头晕脑胀,无奈开口道:“马服子,廉颇将军这是老成持重之举啊!兵法有云…”
“太子!”男子三缕长髯颤动,上身挺直面色涨红,强忍着怒意道:“论及兵法,即便我父在世也不如我。太子莫小看于我!”
赵煦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可是史书留名的熟读兵法之人,世之“名将”、成语“纸上谈兵”的主人公——赵括!
以自己那点微末的一知半解在他面前讨论兵法,确实有点班门弄斧。
“马服子!咳咳…”
赵煦还想说什么,却咳嗽起来。
“太子不必多言!大王有令,命我接替廉颇为将,我已经答应了。”赵括言辞决绝道:“您大病初愈,就不要乱走动。好好歇息着吧,等着听我打进函谷关的消息!”
看赵括起身要走的样子,赵煦连忙阻拦道:“这是秦国的奸计啊!马服子!”
自觉受辱的赵括却根本不加理会,径直下拜告别便大步流星离开了太子府。
看着赵括的背影,赵煦又气又无奈。
他穿越过来至今也才三天。每天半昏半醒躺在榻上,今天才勉强能起身,就听说大王有意派赵括去前线接替廉颇将军指挥赵国大军。
赵国、廉颇、赵括…
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如同一记重锤,一下子就让赵煦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强打着精神召来赵括,想要劝他。
却…
“我真服了…”
赵煦扶额,一想到史书上惨烈的长平之战,就觉得头疼欲裂。
今年四月,秦国派左庶长王龁(he)率军经太行道进攻上党地区,廉颇统率赵军在长平抵挡秦军入侵,屡战失利。
于是廉颇禁止赵军与秦军交战,坚守不出,与秦军相持不下。
秦国使用离间计,接连传出了“破秦者括也”、“秦人不惧廉颇,独惧赵括为将”的谣言,使赵括名声大噪;又派人在赵国上层贿赂游说,多管齐下,最终使赵王下决心临阵换将,用赵括取代廉颇。
而秦国,则暗里派将军白起前往长平指挥秦军。
后来,据史书记载。
秦将白起于长平大破赵军,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众!
四十万啊!
四十万青壮、数十万个家庭,只因为将者的盲目自大,就要白白送命、支离破碎。
而且,因为这件事而引发的后续,更让史书上的赵煦也为之丧命。
赵括这个狗东西!
突然他感觉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砰”一声倒在地上。
隐约间好像听到什么“宿主…绑定…”,赵煦晕了过去。
当赵煦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前线战事焦灼,赵王丹下令削减王宫一切开销以供前线将士,连累赵煦堂堂太子,寝宫里竟也只能点一盏灯。
而灯下,一位慈祥的妇人跪坐在榻上,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
赵煦的脑袋还晕沉沉的,但还是一眼认出那位妇人正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赵王后。
“母后…”
赵煦轻呼,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是如此干哑。
“煦!”妇人听到呼唤,连忙睁开眼凑过来,关切道:“我儿,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看着老母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透露的关切,赵煦心头一颤,感觉整个人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住。
前世是某点孤儿院长大,何曾体会过这种关切。
之前半昏半醒的那三天,多半也是老母的照顾,才让赵煦慢慢好了起来。
“母后毋虑,我很好。”
赵煦温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的是,吓死我了…”
老母语无伦次,又是忧心又是欢喜,轻轻摸着赵煦的头,眼中泪水簌簌落下。
“母后,怎么又是您照顾我?杏呢?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