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笑了笑,“娘子只需收下便是,只是洛阳偌大,再次见到也不是难事。”
但他却没说,昨日他偶然在街上看到她的身影,遂一路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跟了来,才知她竟经营着一家当铺,怕突然打扰不便,便寻了个由头再来。
上回他就深深记住了这个小娘子,只觉得她眼光毒辣,不禁折服,今日一见,她果然不是寻常人物。能孤身一人在洛阳开当铺,又岂是一般闺阁女子?
李熙螓还是坚持将匣子退还给他,“想必郎君不知,此夜明珠看着价值不菲,我们当铺现下拿不出太多现钱,我看郎君也不缺钱用之人,不过是借此来照顾我生意,不如郎君拿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他却不以为然道:“这些年我皆极力征战于沙场,为讨伐反贼朱温,一日不敢停歇脚步。此物近来新得,没地搁置,所以才想暂存你这儿,我想必然娘子会为我保管好的?”
李熙螓心中了然,看他面容上包含的野心,几年如一日的毅力,她恍惚间觉得他或许是有那个能力做到。
随即她不吝站在他的角度分析道:“虽说也可行,但是我们这典当铺主要以典当也主,虽会替客人保管三年典当之物,但总归有钱两损耗。郎君若要存储这等宝物,莫不如寄放钱庄,一来比较妥善,二来也没有钱财损失。”
李存勖却笑道:“无碍,这世道已成乱局,放钱庄不如放在可信任之处。”
李熙螓看着对方既然这么说,有生意不做就是缺心眼了,只好回道:“那我只好替郎君收好此物了。”
……
时光荏苒,转眼过去了两年,乃天佑四年初春。
宫里的消息一天却比一天炸裂。
这日李熙螓正坐在宅院花树下吃着糕点,看琥珀绣花。忽有专门给她打听趣闻消息的人来说:“娘子,我打听到一件泼天大事!”
李熙螓给了他水喝,让他慢慢说。
“小皇帝今日下了诏,说……说要在明日举行禅让仪式,主动将皇位让给相国!”
李熙螓一惊,刚拿到手里准备吃的糕点也托不住了,悉数掉在地上。
树上的肥猫儿看见,一骨碌跑下来,吃了个精光。
片刻的震骇后,她抱起地上吃饱餍足的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它身上的毛发。
琥珀看公主面色无虞,却依旧担心她心底难过,连忙放下手中针黹,正要劝慰却看公主笑了。
那抹笑渗人的紧,琥珀有些害怕是公主受到刺激,反而不敢说什么话了。
良久,她清晰的看到公主眼角泛的泪,才明白过来公主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痛苦。
两个月后,禅让大典完成,朱温着衮冕登上了皇位,摒了李唐年号,立刻将国号改为“大梁”。
而小皇帝李柷被朱温送往曹州,派遣重兵看守,没有自由可言。
李熙螓刚听到此消息,四叔便一脸凝重地带着韦妤来了。
她便与四叔试图商议,什么高位厚禄都是身外之物,生命才是人之根本,想看有没有办法把阿弟救出来。
四叔却面色悲恸:“我早已想法子派人去拯救,只是重兵把守是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的,你阿弟李柷实则已被诛杀,只不过……消息还没放出来。”
李熙螓睁大杏目,难以言状的悲意涌上心头,开始呼吸不畅。
自古以来,末代皇帝哪有能逃脱的,李柷若不死,怎么证明李唐气数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