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娑婆众生皆不免三灾所坏。爱灾如风,战灾似火,死生烬余,若水无终……而繁华有尽,痴妄难穷。故众生皆苦,千载光阴似白驹过隙,浮生苦厄轮回不息,经年不止。————前言
周炎帝六年,昔日一统天下之始帝白炎驾崩于观星塔。时太子年方十岁,朝局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然天公垂怜大周国祚,时有宰相顾北联合当朝大将军卫亭力压群臣,扶保太子白琼登基。时太子长姐白千霄年方二八,然自幼惊才绝艳,于十三岁书《观星十策》,举国震动。周琼帝三年,帝尊顾北为太傅,总领朝局,时年长公主白千霄年十九,亦摄政。
周帝都元春街头一角,一群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将其中一名少年围在核心。“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为首的那名少年朗声问道。那少年体魄较之其他人更为高大健壮,疑是这群灰头土脸的小混混中的“头目”。“我叫许鸿川。”被围在当中的少年答道。这名少年衣着行李皆破旧不堪,然举止斯文得体,不似将其围住那群人一般粗鄙随意。“许——鸿——川!”那少年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名字倒还算中听。我问你,方才为何坏我们的好事?”
许鸿川抬头直视着面前这质问自己的少年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地说道:“那女孩跟她娘亲衣着朴素,又于包子铺前踌躇犹豫了许久,想来不是富贵人家。尔等要偷她们的钱财,实是不该!”“放屁!”那高大少年怒而喝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没爹没娘,无家可归而聚在一起流落街头,一日偷不到,便要挨一日的饿。比起那小女孩儿来,我们难道不更加可怜?更加需要那荷包里的钱?”许鸿川一时眸中漏出些许错愕之意,许是觉得面前的少年所说有几分道理。随即环视周围,见围住自己的皆是一群灰头土脸的少年,其中还有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一双又大又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叫人看了实是觉得又可爱又可怜。“既无话可说,今天这顿拳头,你便是挨定了!”那高大少年撸起袖子便要打人。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褐色的珠子,不偏不斜正好打在那高大少年的面门上。只听得那少年“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再没了方才来势汹汹作势打人的气势。许鸿川低头看着那颗落在地上的褐色珠子,却发现竟是一颗栗子,上头似乎若有似无地冒着热气。“本姑娘今日心情尚佳,特此大发慈悲,赏你们这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朗悦耳的声音,言语间七分调笑,三分慵懒。许鸿川同在场其他少年一同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巷口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袭白衣,乌发轻扬,手中捧着一个油纸袋子,袋口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你…….你是什么人?”那被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打了面门的高大少年语气似有些气急败坏,右手仍捂在方才挨打处。那白衣女子并未理会高大少年的质问,神态轻松地踱着步子,自顾自的走到那名约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面前。只见那白衣女子蹲下身来,嘴角向上弯起摆出了一张亲切和善的笑脸,伸出右手轻轻地向后拂了拂那小女孩散乱于额前的发丝,右手一伸将手中那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叫声姐姐,这袋栗子就送给你吃。好不好?”“姐……姐姐?”那小女孩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女子递过来的那袋栗子,眸子里和言语间均流露出些许怯意。
“嗯!真乖!”那白衣女子笑得眉眼弯弯,随即伸出左手轻抚了一下小女孩的头,紧接着握着小女孩的右手手腕让其抓住了袋子。“拿着吧!”那白衣女子蓦地站起并转过身来,径直走向捂着面门的高大少年。“尔等身世确实可怜,生逢此等命运,行偷盗之事或可说是无可奈何。”那白衣女子在少年面前站定,负手而立。“然纵使命运多舛,世道不公,我辈亦要谋自强而守正道!为了活命纵要事急从权,又怎可强加不公于其他同吾辈一样的可怜之人?如此世道如何才能变好?天下岂非越来越多遭逢不公的可怜人?”
许鸿川骤然间似醍醐灌顶,自那高大少年厉声质问之后,自己便一直不解———明明自己阻止这群少年偷盗那对母女的钱财是好事,却为何面对那高大少年来势汹汹的质问无言以对?此番醒悟,再无方才困顿迷惑之感。“这……”这下轮到那高大少年怔住了。那少年此刻一脸茫然地盯着面前这正气凛然的白衣女子。那女子未等那支支吾吾的高大少年答话,又自顾自地说道:“况且尔等年纪轻轻,日后若想有所作为,又怎可似这般过一日便算一日?”
许鸿川听得此番言语,似是被戳中心中所想,低下头自顾自地用在场其他人难以察觉的声音说了一句:“自是不可!”那声音细若蚊蝇,语气却斩钉截铁。那白衣女子似是听到了许鸿川这声回应,斜眼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许鸿川,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除许鸿川外,在场其他六七位少年连同那高大少年以及此刻正手捧着那袋糖炒栗子的小女孩在内均缄默不语。那白衣女子的字字句句皆问在了在场每一位少年的心上,他们或许从没想过这些,但此刻面对白衣女子的发问却已不能不再去想。是啊!若是人人各扫门前雪,只为了一己之私欲而甚至不顾其他与自己同病相怜之人,这世道如何会变好?这普天之下的可怜人又如何能够找到出路?身为孤儿流落街头已是万般不幸,若真如这白衣女子所说日日行偷盗之事,过一日算一日,又岂是长久之计?这诸般难题自是这群少年所难以解答的,可许鸿川却莫名地隐隐感到似乎面前这白衣女子便是可以替在场诸位孤苦少年指引方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