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古寺还真是高耸异常啊。”鬼寺中，龙觉自下而上扫视寺中央的那座巨大鬼身，直指头再也不能抬得更高。

古寺正中央，是一座鬼头煞，这种物种作为异渊中体型最为庞大的异兽，身如巨石，一直被异渊各强者作为宫殿柱梁。

龙觉面前的这尊鬼头煞应是死去多年，其身上有十余颗硕大无比的头颅，无规则的生长在高大如山的身躯上，每一颗头颅都没有眼珠，只有两个空洞，它们嘴巴大张，犹如石洞。构成它们身躯的黑石上已出现淡淡的裂痕，但其躯体上盘旋的煞气却并未因岁月的洗礼而收敛威势。

人界有个说法叫“神三鬼四”，若想唤用这鬼寺中的生灵，应该对着它们敲四下。龙觉走至躯体最底端的那颗头颅前，犹疑片刻，对着那黑石头颅敲了四敲，那十几颗头颅中的舌头便一齐缓缓移动，从口中伸长而出，变成一条条长阶，将各个头颅连在一起。

龙觉盯着这条长阶沉默许久，尽可能面不改色的踏上台阶。他无比震撼的发现，自己竟是有些被这场面给震慑住了，这鬼头煞的机制虽匪夷所思至极，但场面确实是十分壮观的。龙觉心想，若是异渊的审美就是如此，那这鬼头煞还挺有排面的。

他一步一步踏至鬼头煞的头顶，或者说是，这尊鬼头煞最高的那个头顶，俯视整座古寺。

古寺中邪气环绕，所有古老的鬼怪化石都渗透出一阵阵阴邪气息。老旧的衣布、腐朽的古木、形态各异的枯骨都积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尘土，荒凉而妖异。

一个稚童森森然笑道：“小哥哥，你看我的新衣服好看么？”

古寺下方的一具枯骨上，一片残破的衣带无风自动，是深红色的，也可以说，是灰色的。这里的所有颜色到头来都会变得陈旧而灰败。

听到这声音，龙觉不惊反静，他有点悲戚的说道：“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他右手轻轻一拂，那具枯骨上的煞气竟尽数不见。

“你!你……”那稚童声音中带着不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缨儿，休得无礼。”老人声音微颤，说道，“小朋友，你不要生气，寺中无日月，这些小孩儿们好不容易见到个人来，太高兴了，失了礼数。”

龙觉摇了摇头，胸中有一股股热血翻涌，某些道义呼之欲出。

冥冥之中，地如其名。来此地者都会对未来之事有某种预感，就如同触碰到自己的宿命一般。这种触碰不是在脑内，而是在心中。

龙觉来到此地便觉得自己的心智突然成熟了许多，少了一些幼稚，多了一些思虑。就宛如未来的自己突然来了自己体内，自己的心智都变得成熟了。此外，他好像知道了自己要做些什么，这种体悟很虚，没有落到实处，却真实存在。

他俯瞰着这一片黄土白骨，这一片生机尽尽后的虚无，于无相中见到了万象。

神山鬼寺，圣地荒原。无中可见有，有中可寻无，有无间可觅本真，逝去中又得重生。虚实相生，生灭缠绕，缘是如此。

龙觉心中微动，抬了抬头。

“你只管做就是了，即使是把这冥冥之中拆了也不会管你赔的。”那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吊儿郎当，颇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