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寡妇一拧丧门星的脸嚷着,“杆子,你别一说你就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姑娘回来后我可是要见到钱的!拿不出钱来你可别怨我!到时候有你们好看!”陈寡妇跪了起来冲着窗外嚷嚷,这一挺起来有点冷又缩回被窝把自己盖好。不给我钱试试?!我不闹得你人仰马翻?!谁都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拴柱顺着房子溜过矮墙出了院子冻得“嘘嘘”的,还不敢大声,生怕有人知道。村里七零八落就这么些人家,都是同宗同族的,要不也是一个门下嫁出去的姑娘回村落得户,自己已经小心又小心了,穆过林的事怎么就让人知道了?这陈寡妇怎么知道的?那穆过林男人可知道?那她那婆家人可知道?八成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和自己打闹?!还不撕了自己扒了自己的家?!应该是这样!不然讲不通的。这陈寡妇也是?!她怎么就知道了?她要闹出来可不好,那自己在这村里都抬不起头来,自己这一辈子就完了。现在,自己都三十了还没有个家,闹出来那就是一个人打光棍一辈子了,要不也是背井离乡了。自己家在外面谁也认不得谁,出去怎么混?怎么生存?再说出去路费都没有。这些年忙得那点钱全让陈寡妇诈去了,不给都不行!一次次的威胁一次次的不依不饶的闹,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次又要五百块?五百块不少啊?自己现在可真是身无分文……拴柱边抱紧怀边不住搓着手哈着气,两眼机灵冷酷的瞄了瞄周围,像一只花豹或老虎一般机灵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不远处远房堂兄家一座新盖的二层楼房鹤然立那,拴柱的脑子一紧心一缩想去看看,可能捞到点什么?陈寡妇那人不会饶了自己,她不会放过自己!她会一直闹着问自己要钱的……拴柱溜进另一个堂兄家矮墙,贴着屋后墙根一溜烟悄悄地向前,快到后门口了,拴柱警觉的停了脚步,机警的听了听屋内动静。屋子里没有人声说话声脚步声什么声也没有,屋外院子里倒是鸡叫鹅叫鸭叫闹哄哄的一片,最是那堂兄家这鹅!声音特大!那鸭子也不示弱!烦死人了!拴柱警觉的又顺墙根“渍溜”一下翻过矮墙猫了起来,只见这堂兄的大儿子高凌风十二三岁的侄子开了后门,端着鸡食去鸡笼喂鸡。这堂兄和里面那堂兄不是一个太太门下的,早就出了五福,这堂兄正宗嫡亲的哥和他娘住在那边上坡,这堂兄成亲没地方住,还靠里面那堂兄家人心善,挨着他家山墙接了这三间草屋。说到这堂兄真他妈走运!他娘用他姐给他换了一房媳妇,那模样儿俊的!十里八乡都没有她好看,那身量儿也好看。哎……自己娘就没有这主张这本事,自己好几个姐姐也没为自己弄一房媳妇。拴柱吸溜着鼻子拢着双手在衣袖里,不住往怀里抱抱,真他妈的冷!还不敢大声,生怕让人知道。内里的那堂兄家和这堂兄家就外面这堵矮墙拦着,两家共用一个院子,中间有条洋沟就算划了个界了,要进内那堂兄家后院必得过这家堂兄后院。那内堂兄家一直家境好些,以前大伙都没得吃他家都有,堂叔后堂是村里有名的能干人,在外面一家窑场管事,堂兄志有夫妻俩如今也随他在那窑场干,一家收入挺好,才盖好这两层楼房光鲜,家里只有婶婶赵氏领着孙子孙女三个人过活。不知道容不容易得手?这还没进去,看这鸡也叫鹅叫鸭叫的?……这外堂兄志钢和自家一个德性,穷得当当当的响,只有这几只鸡,看管的像宝一样,这鸡也不能要,要是弄集上卖了,是必让人知道,大伙就一个集上买东西,说不准就让人发现了,那就在这片地上没法抬头了,那就不能在这生存了。就在这时,志钢和他媳妇龙青两人挑着满满两大担草回来了,龙青忙着要往自家走,志钢想是早料到他媳妇会这般回头喊了,“青!挑上去给娘她们。”
龙青担着草重甸甸的,听到男人说话愣了一下放下一担草火了,“你不是修自家房顶啊?!自家的房子漏水你不修?!这几天化雪,屋内漏得不行,你不先修自家房顶?”
志钢瞪着牛眼吼着,“娘那边也漏了,先紧着娘那边。”
“你大哥大嫂不都在家啊?!……”龙青的话还没说完,志钢又吼了,“你这糙蛋娘们!儿子哪能不孝顺娘?!那还是人吗?!快挑上来!”说着担着草往上坡他娘住处去。龙青一看虎着小脸气得眼泪在眼里打转,这个二青头!自家这几天屋内到处漏水,没几块干的地方,睡觉的炕上都到处漏,今早他说打草补房顶,原想他怎么上心了?何着是他娘那边漏了他倒记挂着,自己家他都不当一回事。他娘和他大哥一家人住,他大哥大嫂又不是不在家?凭什么?每次都让我们两口子忙上忙下?自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屋子漏得没地待,还要自己去帮他们?他们没手没脚?!龙青一恼,虎着脸一猫腰钻到扁担下挑起草回了家。
拴柱猫着腰围着草垛和龙青悄悄地转圈,这女人长得好看人也能干,看这一担草就挑回来了。看着龙青利落放下担子拿上外衣和镰刀匆匆往家里走,拴柱咽下口水,娘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堂兄有这么好的媳妇不好好待她?!还那么凶巴巴的?……拴柱本想跟着龙青再看看,却见堂兄志钢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忙又猫了起来,只听得堂兄骂骂咧咧,“这婊子养的!骚娘们!叫你把草挑上去,你还给挑回来了?你要这草塞你那骚X啊?!……”愤愤不平的担上草骂骂咧咧的又担上去,拴柱一边偷听着都觉得这堂兄?!啧啧啧这嘴?!这骂骂咧咧的就随了他娘了,怎么这个样子?!就这?!他还有个媳妇!自己比这堂兄人有人样还年轻,还没有媳妇!想想都窝囊!都窝火!自己年纪轻轻的好手好脚的,连个媳妇都没有!也没有人给自己保媒说亲!唉!………拴柱猫着伸头瞄了瞄那婶子赵氏喂了鹅和鸭进了屋,忙跨过矮墙顺着墙根快速溜过到了婶婶家后院门口,鹅鸭正在吃食,虽然叫那么几声也不碍的。拴柱溜到后门口悄悄的探了探头,仔细听听没人声没脚步声,两个小孩像是在楼上,婶婶大约在前面厨房忙着,拴柱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好好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几件旧家具,一条供案一张大桌几把椅子,拴柱心里叹气闪进屋内,一张书桌一张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床上垫着被褥洗得发白补了又补,倒也整齐干净。拴柱的心里有点感觉,不应该来的,想想也是!盖了两层楼了,家里哪里会有钱?可来都来了,心有不平,拴柱仔仔细细看了看实在没钱,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拴柱不死心,又楼上找找,还是丧气了,正应着自己当初的判断,就不该来的!就是脑子一懵一头血就来了,闭着眼睛想想也该知道不应该来啊?!才盖好的房子,家里哪会有余钱?拴柱悄悄的穿过堂屋顺着墙根溜回志钢家后门口,后门开着,拴柱还不能确定屋内的人在哪里,还不敢乱动。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屋内,志钢坐在炕上就着大葱吃馒头,一双牛眼都要喷出火来看着他媳妇,他这媳妇!真是个俊人,吃个饭喂个孩子都是俊,她这丫头小些头十岁都不懂事,跟傻子差不多,她这儿子倒机灵一点,看了看父母脸色小心吃着馒头。
龙青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尿性,也知道这会他那猪腰子脸什么德行,就是不看不理不把他当回事。自己家里吃的粗糙杂粮馒头,一些咸腌菜,连个青菜都没有,别说什么肉了鸡蛋了,两个孩子跟着自己都受苦受累,都没怎么尝过荤腥儿,他还火了?!他还有脸?!他还孝顺他娘?!他自己家的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还孝顺他娘?!自己进了他们家的门当牛做马,连个屋都没有,还是后堂叔望着可怜,允许在他家旁边搭了三间茅草屋,多少年了?漏了补补了漏?!化雪漏得家里没有几块地方能住,今早他说要打草修屋顶,原来还是为他娘修屋顶?家都不管不顾?你娘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呐?!你娘还跟你哥嫂住的,一切有你哥嫂呢,再说,你娘为你为我们几个人忙过一丁点吗?带过两个孩子吗?拉扯过一次吗?买过一块布吗?给过一块糖一块肉一口饭吗?还娘?!去他娘的!还孝顺她?!要孝顺你一个人去孝顺!我起早贪黑打了两担草忙了一天,把两个孩子丢家里一天不问不管,把草挑回来还送给她?……你还怪我?!你还有理了?!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咸菜就馒头,很快都吃好了,龙青忙着收拾,志钢把筷子一扔飞溅两方,大儿子凌风吓了一大跳,赶紧跳下炕拾起两根筷子飞快过来递给要出大门的母亲,小声问,“娘,晚上睡哪?”
龙青的心一酸忍下眼泪,“风儿,到草垛里拽些干草来。”
“娘,那晚上再漏水怎么办?”
“屋上的雪都化没了,应该不会漏了吧?去,拿个筐。”龙青端着东西去了厢房,风儿也忙跟着,这里既是厨房也是柴房杂物房工具间。“风儿,从里面拽些啊,干得才好睡。"“嗯。”风儿拿上筐忙着去拽草。
志钢坐在炕上一肚子火气没散掉,瞪了一眼女儿,“滚!赔钱货!”志钢的女儿花花傻傻的看着爹,也不哭闹也不动,就是有点害怕,也没有听话的滚了,好像不认识这个男人傻杵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