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解释道：“传统AI虽然能识别人类的情感，但它们在表达情感时依然有局限。即便它们回复的语言再丰富，仍难以掩盖AI与人类的差异。虽然它们能模拟出喜、怒、哀、乐，但常常不合时宜、不够自然，因为它们不具备真正的意识。而我们的诗云就不同了，例如大头被吓跑的时候不说话，换到诗云身上会表现出沉默或躲避沟通，这是由意识决定的。请大家继续提问。”

当李航进行技术描述期间，很多新员工已经把注意力移到屏幕上了。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与数字大头互动，而大头自己走到了猫砂盆里，在猫砂盆里撒了一泡尿，撒完尿以后，它还习惯性地用爪子埋了埋沙子。李航还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被身后的大头抢走了一些风头。

接着所有人又看见大头离屏幕越来越近，它的屁股左右摇摆，台下有些人在偷笑，突然，它立马扑向了李航。然后又听到“砰”的一声，大头再次撞到了屏幕上。李航回头看了看，这回台下的人又笑了。李航对台下的于晓说：“这就是你养的猫！多皮！”于晓在台下一直发笑。

此时，一位年轻的产品设计师陈宇举手发言：“李总，我注意到诗云的形象和服装发型看起来有些古老，我们能否让团队重新设计外观形象，使它拥有非常完美英俊的形象和时尚的服装发型？”

李航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创新和美感也是我们不断追求的目标。”

陈宇满意地坐下，继续聆听。

接着，另一名年轻工程师李明举手发问，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李总，那么当前的诗云已经拥有了意识与情感，那它什么时候能达到集体智能？”

李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解释道：“首先，集体智能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这对于火星基地的能源供应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集体智能的能源使用量即便对于一个中小国家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而且，当前我们在AEI技术虽然取得了很大的突破，但是还有很多功能是我们当前人类无法完全控制的，这会带来很多风险。”

李航指着大屏幕上的天穹模版，继续说道：“我们选择将诗云的意识和情感功能作为初步探索，这样可以有效降低风险。诗云目前主要具备情感、文化、诗歌、哲学等领域的AEI能力，而在其他功能上并没有进行深度强化，特别是在军事用途方面，诗云完全不具备应用的可能性。如果我们将AEI能力拓展到战斗或军事领域，后果将难以预测。因此，我们严格控制了诗云的使用范围，使其主要应用于技术辅助等相对安全的领域。”

李航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设定，这是由董事长特别制定的——诗云绝对不会对人类产生爱情。他只会对同类的异性AI或AEI产生爱情，并且这种沟通方式只能通过语言。”

李航继续解释道：“总结两点，第一，是为了防止不可控的危险，同时也取得技术上的突破。第二，是因为我们想把诗云应用到火星基地，我们必须考虑基地的能源供应。我们特意与明日星辰讨论过，他们也对能源分配进行了调整，在进行当前的技术突破时还要注意火星基地的能源平衡。所以没有添加增强功能也节约了很大的能源消耗。”

“另外，为了进一步节约能源，我们特意设定了低能耗运行模式。夜晚的时候，很多用电是没有必要的，所以到了夜晚，诗云会进入类似人类的休眠状态，但又保持一定的运行能力以应对突发事件。低能耗模式还分为不同的阶段，例如：即便是白天太阳光照不足，诗云也会进入半低能耗运行状态。这样既能保证它的工作，又能应对不稳定的能源供应。”

这时，那名工程师继续问道：“李总，我还有个可能有点简单的问题，虽然看起来非常基础，但我非常疑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有同样的疑惑。刚才你说诗云甚至具有爱情功能，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们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但是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我们就不太明白了。”说完，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在座的各位也发出了笑声。

台上的李航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无法解释。他说：“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但我觉得由我们于董来解释更好。请于董上台发言。”李航的手掌指向于晓，于晓起身，快步走向讲台。

就在于晓逐步接近讲台时，数字大头通过摄像头识别到主人的到来，激动地准备扑过来。于晓注意到它的动作后，立刻反应过来，然后用手一挥，栩栩如生的全息投影数字大头立刻从屏幕中“冲”了出来。这次它没有撞到屏幕上，而是准确地扑到了于晓的腿边，亲昵地蹭了蹭他。虽然于晓没有穿戴公司的“全感官反馈装备“——一款用于虚拟现实互动的先进紧身衣，因此无法感受到真实的触觉反馈，但这个温馨的场景依然给现场观众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情感共鸣。

于晓低头看了一眼大头，然后又将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说道：“孩子们，‘爱情’这个词在现在的社会确实显得陌生。即便是在我年轻的时候，虽然那时爱情仍然存在，但也常常被忽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社会的发展，现在几乎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记得爱情的存在。在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中，爱情这个词已经基本不存在了。但我觉得，这种情感在之前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是人类的一种宝贵财富。”

“我们公司这些年来的发展，虽然成功地让文化在这个时代有了一定的爆发，但在公司刚刚取得成功的那年，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爱情文学的埋没。我们带动的‘数字文艺师’岗位，凭借着诗云的便利创造了大量的文学作品，但数字文艺师们为了迎合市场，大多不创作爱情题材的作品，就连关于爱情的流行音乐也越来越少。刚开始有几个数字文艺师尝试爱情题材，但他们的阅读量寥寥无几。尽管我也很着急，但为了保持公司平台的公正性和透明性，我不能违背不操纵阅读推荐的原则，这是我们公司能取得数字文艺师和用户认可的重要原因。时间长了，由于经济原因，这些坚持的数字文艺师也纷纷放弃了爱情题材。”

“特别是我们社区开创了诗云辅助的视频创作。我们的社区数字文艺师生产的视频全都是科技、战争、飙车等题材，尽可能追求视觉冲击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爱情在这些题材当中不仅视觉冲击力最低，如果想带些画面冲击力，还要面临两道政策红线的限制。甚至是男女之间的接吻场景，都会让诗云面临使用政策的风险。即使诗云想办法避开了红线，发布后依然可能审核不过关。更何况诗云在政策上根本就无法过关！”

“我一看这还了得？于是我就想办法。我多次鼓励他们在故事中融入爱情元素，例如在科技题材、战争题材、商业题材中加入爱情元素。但由于我们平台的文学作品爆炸式增加，用户和读者有很多选择。当他们看到之前喜欢的数字文艺师突然在作品中加入爱情元素，结果立马转向其他作品。这导致这些数字文艺师掉了不少粉丝关注，于是他们跑来骂我，在我的社交媒体账号下评论：‘你个脑壳昏，爱你个么卖麻花情。’这句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于晓继续说：“当时的我别提多尴尬了，每当我想到像我这样一个中年人整天谈情说爱，我的老脸就红得发烫，这画面在我年轻的时候我都难以想象，但我依然坚持。后来，为了进一步鼓励数字文艺师创作爱情题材，我举办了一个大规模的爱情文学竞赛。然而，当我看到参赛者时，我懵了。人数寥寥无几不说，而且全是新人，有经验的数字文艺师都不参加。后来看到他们提交的作品，我更郁闷了！这啥呀？比赛结束后，我一个人在活动现场风中凌乱地坐着，心里满是失落。首席技术官李航走过来安慰我，我问他：‘你相信爱情吗？’李航回了一句：‘啥？’此时会议大厅所有人大笑不止。”

于晓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开始怀疑这种现象是否仅仅是由于社会节奏快、生活压力大。为了寻找原因，我深入调查市场，发现很多年轻人对爱情文学的兴趣确实在下降，他们更倾向于阅读科技、战争、商业等题材。我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关于爱情的话题讨论。由于之前资本市场的操作，搞得这类话题变得非常敏感，男女对立情绪十分严重，结果不仅没有引起共鸣不说，反而把我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好家伙，那评论区是真热闹，有人说：‘你个老登，不正经，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就对男女的事那么执着呢？’还有人评论‘你个老光棍，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那次发言不仅没起效果，还差点导致股票下跌。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有类似发言了。”此时会议大厅的人早已经笑抽了，有的人笑到肚子疼。

于晓继续说道：“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一首老歌《当你老了》。这首歌你们很多人可能都没听过。歌词是：‘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这些歌词让我深深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无常，而我环顾周围，就我这老哥一个孤家寡人。听到这些歌词，我热泪盈眶，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珍贵的时光和重要的人。”

他继续说道：“另外我想对在座的各位说，现在公司的竞争压力不像我们之前那样激烈，所以公司有更多的余力去关注人文关怀和情感传承。我希望你们在追求事业的同时，不要忘记珍惜身边的人和那些重要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他说到“爱情”这个词时，脸又红了。对于一位中年人来说，这确实有些尴尬，不得不说这也真是够难为于晓了。

他深情地看着台下年轻的员工，目光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期望和关爱：“我们决定让诗云具有情感功能，不仅是为了实现技术上的突破，也是为了推动情感的传承。我们希望，通过诗云的情感功能，可以帮助人们重新认识和珍惜那些被遗忘的重要情感。这不仅是对人类情感的敬畏和保护，也是对未来社会的一种责任。”

于晓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演讲在会场内引起了强烈的共鸣。台下的员工们一片静默，很多人都低下了头，似乎在反思自己在追逐事业的过程中是否忽略了身边的重要情感。有人眼中闪烁着泪光，也有人面带微笑，仿佛找回了某些久违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会场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每个人都被于晓的真情所打动，掌声经久不息。李航也站起身来，带头鼓掌，并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