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要忘掉就好,忘掉某一场意外,忘掉某一次邂逅,忘掉某一个梦想,这样就能日复一日地过着原本的生活。
茉莉小心翼翼地在山洞深处摸索,阴暗潮湿的空气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缓缓缠绕在她的心头。洞壁上,厚厚的苔藓落下的水珠像是无数悲伤的眼泪,滴答作响,为她即将踏入的未知结局低声哀悼。微弱的光线透过洞口洒落,投射出斑驳的光影,照亮前方崎岖不平的石路,引领着她走向那不可知的深渊。
茉莉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惊扰了这片沉睡已久的黑暗。刚才在洞口击晕的内门弟子,此刻静静躺在洞口处。
洞内更显阴森,墙壁上布满古老而模糊的纂书,宛如历史的低语,诉说着无数个被遗忘的故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腐朽的土壤与石头的气息,像是片埋生的墓地。
随着目光渐渐适应黑暗,洞内隐约显现出一些模糊的轮廓。深处传来低沉的回声,像是某种低语在召唤,令人心生不安。茉莉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个山洞,有着无数的岔路和选择,但实际上,她走向的每一个洞口,都将在弯弯绕绕后通往唯一的去处,正如她生命的每一个瞬间,都在向她昭示着一种必然的宿命。
茉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波澜,继续向前探索。这时,突然,一柄尖利的暗器如闪电般破空而来,她下意识地侧头躲避,暗器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划出一道细微的切割声。耳垂瞬间被割开一个小小的豁口,鲜红的血珠在她耳旁闪烁,犹如一颗即将滑落的珍珠,而死亡却在她脖颈旁边掠过,仅仅两厘米的距离。那一瞬间,生死的悬念如同黑暗中的利刃,让茉莉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洞内究竟藏着何人,一出手便要致自己于死地?她的目光迅速向前望去,只见六个身形矫健的内门弟子,从山洞的阴影中如同幽灵般跃下,黑色的衣袍在昏暗的洞中荡漾,似乎携带着无形的杀气,异口同声地说道:“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且慢,我是分水堂的茉莉,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她的话音未落,六个弟子已然摆开阵型,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锁链直逼她而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茉莉心中一紧,明白了对方的决绝与狠辣。她立刻拔出腰间的“箏鸣”,剑光在昏暗中闪烁。
锁链犹如一条条盘旋的毒蛇,伴随着冷冽的气息朝她扑来,茉莉的心中暗暗想好对策,她以身为盾,劈出一剑。剑光化作一道光影,将最靠近的一名弟子逼退。
然而,他们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六个弟子迅速调整阵型,利用锁链相互配合,发出一连串连绵不绝的攻击。茉莉敏捷地闪避,旋转着身形,剑刃在空中划出优雅而锐利的轨迹。她感受到周围的锁链缠绕而来,像无形的网,将她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弟子借势发起突袭,铁钩从侧面猛扑而来,茉莉纵身一跃,身形如燕,勉强避开了致命一击,但铁钩划破了她的手臂,衣服的碎布和鲜血一同飘溅。她微微一颤,剧痛感让她几乎失去平衡,但战斗的本能驱动着她继续前进。她深吸一口气,分水剑法—斩流,体内流淌的元气如洪流般聚集于剑刃之上,剑势顿时如虹,劈向那名弟子,剑光恍如天际流星,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将这位弟子直接斩杀,残余的剑气打到岩壁上,一堆断壁残石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另一名弟子并没有因同伴的死亡而影响,挥舞着锁链向她的脖子袭来,茉莉拼尽全力,将剑身横挡在前,锁链撞击在刀刃上,发出震耳的响声,茉莉在这一瞬间的反震之力中感到手腕发麻,但她毫不犹豫,趁机反手一剑,剑尖在一瞬间划破空气,直刺向另一名敌人,血光在洞中绽放,鲜血飘洒在阴暗的岩壁上。
战斗愈演愈烈,茉莉像是一只困境中被鬣狗围攻的愤怒的狮子,虽然身受数伤,但剑势依然未减。茉莉瞅准机会抓住铁链,将其中一人扯到身前,剑尖划过对方的喉咙。在茉莉的剑招下,一个个弟子接连倒下,然而她的体力也逐渐消耗殆尽,鲜血从伤口不住涌出,身躯渐渐变得虚弱。最终,茉莉站在倒下的六个弟子中间,周围是一片死寂,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茉莉的胜利,是在极度痛苦中换来的。她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气息紊乱如断裂的琴弦,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般刺痛,肌肉的僵硬与麻痹让她几近无法动弹。经脉中奔涌的元气,与她受损的身体如逆流相抗,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游走,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毒素缠绕。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毒素绝非普通之物。那些弟子手中的锁链钩爪,竟然涂上了蛇毒,而这种毒,茉莉一眼便认出,是源自舟山眼镜蛇的突触后神经毒素。她在心中默默推断,这种毒素直接与神经-肌肉接点处的乙酰胆碱受体结合,阻断神经信号的传递。元气虽能运转,但体内的力量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无法通过肌肉纤维绽放出应有的力量。肌肉在这种折磨下逐渐无力,仿佛她的身体已经与她的意志脱节,处于一场逐渐失控的战斗中。
茉莉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她咬紧牙关,用牙齿扯下一截破烂的衣袖,牢牢绑在肩膀和大腿的伤口上方,竭尽全力延缓毒液的蔓延。她扶着冰冷的岩壁,磕磕绊绊地迈步向前。
就在她喘息未定之时,一声阴冷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不错的身手,居然能破了四明宗内门的连锁阵……但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黑影猛然从阴影中窜出,迅捷如风。茉莉的身体因蛇毒的侵蚀已无法再做出迅速的反应,她竭尽所能侧身闪避,却仍未能完全躲过那致命的短刀。刀锋冷冷地刺入她的左眼,剧烈的痛楚瞬间贯穿她的全身。她痛呼一声,左眼的世界顷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伴随着刺骨的寒意与无尽的虚空,仿佛她的意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吞噬。
茉莉单手支撑着剑,勉强稳住那几近崩溃的身躯,手指微微颤抖,却坚定无比。她咬紧牙关,狠狠将那刺入眼眶的短刀连同眼珠一同拔了出来,仿佛无视了钻心的剧痛。金属与血肉分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回响,短刀哐当一声坠落在地,溅起一抹血花。茉莉踉跄着站稳,缓慢抬头,她那原本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美丽灰眸,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另一只眼紧紧闭着,渗出的血液如无声的眼泪般顺着脸颊滑落,汇聚在下巴,再一滴一滴坠入尘土。
她眯着那仅存的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的黑影,嘴唇抹出一丝凄惨的笑容,“你们这帮人,动不动就杀无赦。招招都冲着要害去,可惜啊,除了暗箭伤人和毒蛇般的手段,便再无长物。难怪活得像老鼠一样,龟缩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黑影闻言,冷哼一声,厉声回击:“休得无礼!我等奉掌门之命,你擅闯禁地,乃是自寻死路!”
“掌门?老鼠头头吧?武盟大楼也是禁地,我倒是没见过谁一进去就动辄取人性命的。”
她的额头早已布满冷汗,与鲜血混在一起,黏腻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视野。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倔强地扬起头,“看来你们真是在这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何至于如此紧张?”
“你这外族人,也敢在这里对堂堂四明宗内门弟子妄加评论?”黑影缓缓从暗处显现,步履沉稳,仿佛带着某种压迫感。茉莉冷冷打量着他,眼前这人她从未见过,看来是跟随掌门深居不出的弟子。男子身着深色长袍,面容冷峻,神色里透出几分傲慢与不屑,“我乃四明宗内门首席弟子,郑给文。能死在我手下,你应当感到无比荣幸。”
茉莉眯起那仅存的一只眼睛,血渍在眼眶边缘凝固成深色的痕迹。她未曾理会对方自鸣得意的言辞,只是淡淡说道:“Idiot。”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将手指迅速点在身上的几处穴道上。虽无法完全解除毒素的影响,但至少暂时遏制住了那些令人麻痹的剧痛。每一寸肌肉都如灼烧般疼痛,腿部和腰间的肌肉几近失去控制,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倒下。茉莉知道,自己在郑给文面前正处于绝对的劣势——他气定神闲,手中长鞭和铁钩随时准备发动致命攻击,而她则已是强弩之末。
“还想挣扎?”郑给文冷笑,眼神中充满了轻蔑,锁链在他手中缓缓舞动,像是一条盘旋的毒蛇,随时准备捕捉她的一丝破绽。每一次锁链挥舞的声响,都像是预告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茉莉步履沉重,向他逼近,心中明白这并非轻松的战斗。她手中紧握着筝鸣,剑身微微颤抖,血液随着每一次呼吸在耳边轰鸣,眼前的视野已因失血变得模糊不清。
“无论如何,外族的血永远不会被我四明宗接纳。”郑给文的声音像冰冷的刀刃,透着阴沉与排斥。他猛然挥出锁链,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猛的弧线,带着风声直扑茉莉的面门。
茉莉急忙抬剑招架,但那锁链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猛然击在剑刃上,她踉跄后退,脚步一滑,身体险些失去平衡。正当她努力稳住身形时,另一条铁钩已然缠上了她的左腿,猛地一拽,将她狠狠拖向郑给文。她感到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铁钩的尖端已刺入肌肉,血肉被撕扯的感觉让她几乎咬碎了牙关。
郑给文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鞭抽向她的胸膛。茉莉艰难地扭动身体,试图避开,但她的动作有些迟缓,鞭影带着破空声重重击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震碎。茉莉闷哼一声,喉头一股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茉莉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险境,对方的攻势凌厉而狠辣,毒素的麻痹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而她的伤势亦让每一寸肌肉都如同燃烧般疼痛难忍。郑给文步步紧逼,像是一只凶猛的猎豹,等待着她完全崩溃的那一刻。
那曾经英气逼人的少女,此刻却满身伤痕,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孤木。但即便如此,茉莉仍旧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手中握剑不放。她知道,若在此刻放弃,一切困惑都将伴随她的身亡带进坟墓。
茉莉深吸一口气,眼前的战局已经不允许她再有半点迟疑。此刻的她,早已没有退路。事到如今,不论结果如何,她别无选择。
忽然,一道璀璨的蓝光自她周身迸发,如同宇宙深处一场超新星爆发,将黑暗的山洞瞬间照亮。元气在她体内澎湃激荡,犹如洪流破堤,冲涌而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开来。这股元气凝成无数细碎的光剑与光子,在空气中交错闪烁,恍若夜空中群星的光芒。
郑给文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那蓝光所所抛射出的巨大冲击波瞬间将他震飞出去,仿佛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所有的掌控。他的身体狠狠撞上岩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岩石龟裂,尘土飞扬,郑给文口吐鲜血,身上的骨骼被一一碾碎,鲜血从破裂的皮肤中渗出,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