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第三声不出意料地敲响,杜相公没有多余的动静,只是盯着那个方向微微出神,像是回想起了五年前,那久久回荡在长安城上空中的一模一样的三道钟声,时隔五年,还是那么熟悉,只是相较于彼时的痛彻心扉,杜相公现在仅有的是平静沉稳。
“父亲!是陛下驾崩的丧钟!”
“知隐,你快去备马……就一匹,你不要跟过来。”杜相公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凝重,言辞坚毅。
“老夫,要进宫了。”
……
杜相公没有换衣,着了一件墨青直裰,年近六旬,英勇不减当年,骑一匹快马直奔通正门而去,沿途见得许多百姓出门张望,应该也是听到了钟声,快马一过竟还能闻见许些呜咽声。当然,杜相公再怎么体察民情也不会因此停下,下马问那哭了的百姓这大行的皇帝是哪年哪月颁的哪道旨意顺了他的心。一点花白随着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留下的可能只会有“烈中丞逼宫请圣,老相公飞马救国”的话本故事。
杜相公快马来到通正门外,远远瞧见一群围观的百姓,高声喝道:“速速让开!”百姓应声而散,让出一条道来,只是惊奇这老爷子的马术之高,不曾撞伤一人。
杜相公刚冲散人群,闯到通正门前,就瞅见虎威将军牛背嵩高高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刀来,直对着一人落下。
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也包括胡太尉。杜相公没有勒马而停,一边疾驰一边高喊:“住手!”
那牛将军好像没听到一般,兀自落刀,骇得所有人都默念“完了”,下一秒却只见牛将军不改刀头,只是刀把敲在了大胡子的脖颈儿上,将其打晕了过去,又将这些玩弄朝政的名臣的心给安定了,纷纷吐出了一口气。
杜相公放缓了马,踏到牛将军跟前,牛将军上前憨憨一笑,收刀拱手道:“嘿嘿,杜相恁都放心吧,俺不是不著规矩,都是这货忒闹腾哩,俺叫他睡一觉,哈哈。”
这牛将军口中的规矩呢,是大楚朝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啊,武将不能擅杀文臣,尽管有天大的错误,也要走法律程序,交由刑部判了再定是贬是杀,不能立斩不赦。这还是因为当年高祖带兵夺天下时,底下一个不懂事的部将因通敌之罪擅杀了一个文臣,结果弄错了,污蔑了人家,白害了人家性命,高祖惜才,既可惜那个文臣,又不忍斩了这个部将,为了防止类似的事再发生,就在军中立了这个规矩,立国后也沿用至今。今天若是牛背嵩真的杀了那个大胡子,还是个着绯的御史,恐怕就要寒了天下文人之心,叫嚷着什么“今不如昔,武盛文衰”了,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不管是于杜相公,还是于胡太尉来说,都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了,因为对谁都不利。
二人都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