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陈王殿下,胡太尉已经分了些兵,将含凉殿护卫住了,殿下不必担心……”
小瓶子退下去了,江瑜又重新缩回了被窝里,掖好了被角,这天气多露一会儿身子就凉了,冻得江瑜又醒了三分,再也睡不着了。殿外的火光还在闪,人影掠过了一个又一个,这也让他无法入眠。
这第二件事啊,是废太子离京。
这废太子啊,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先皇后高氏的孩子,陈王江瑜同父同母的胞兄,二十岁的江瑾。
先皇后高氏深得今上恩宠,江瑾自小也是聪颖可爱,在今上还是成王时就被早早地立为世子。可惜天不恒佑,顺光元年,先皇后高氏因病香消玉殒,江瑾痛不欲生,自此一蹶不振,日日耽溺于酒色之中,甚至还在顺光三年闹出私通朝臣之女这等丑事。不出意料,龙颜大怒之下江瑾就被贬为了废太子,闲置偏殿后也是不思悔改,弄曲作画,荒废度日至今。
说回今日立冬之事,寅时三刻,江瑜不过躺了两刻钟,小瓶子又推门进来了。
“殿下,废太子奉诏要出京了,路过含凉殿要见您一面。”
“出京?这个时候?”
“不错,胡太尉的人护送着。”
说话间,江瑜已经起了身,披了一件貂裘就要出殿相迎,毕竟,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阿娘还未过世,这位嫡亲兄长是待自己极好的,今日他既要离京,自己也该全兄弟之谊送一送。
出得殿来,只见得门口乌泱泱一众甲士,两侧有七八人擎了火把,中间分明站出来两个人。左侧一人高大威猛,宽额短须,将军打扮,火光下金甲熠熠,左手把着腰间剑柄,江瑜觉得面生;右侧一人文质彬彬,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披着一件大氅,额上还散着几缕碎发,江瑜认得,这便是兄长。
江瑾见二弟出来,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拿起对方双手紧紧握住,目中泪光闪烁,恳切而言:“瑜儿,为兄得了父皇恩旨,受封韩王,即刻离京往许地就藩,无诏不得入京,临行前为兄想匆匆见你一面便好……从此你我兄弟山水相隔,万方保重!”
“皇兄……”江瑜闻言也是哽咽。
“韩王殿下,不管再拖嘞。”左侧那人向前迈上一步,出言提醒,又对江瑜拱手欠身,那盔上虎头正对着他,扯着嗓子道:“陈王殿下,俺是太尉麾下虎威将军牛背嵩,奉命护送韩王殿下去许地,俺是豫州人,晓得路情,恁就放心罢!”
江瑜愣了愣,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想送兄长两步时,江瑾已经随着牛将军走了,甲士“轰隆隆”走了一半,又留下一半守着含凉殿,江瑜抬头望着西边的半轮月亮微微出神,小瓶子上前提醒小心着凉,便又转回殿里去了。
回到榻上还没捂热已经冷掉的被窝,今天的第三件大事就接踵而至——顺光五年十月初七寅时五刻,大楚皇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