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二十九年,春寒料峭。
晌午时分。
南京城,裕仁坊,宋宅。
这是大明第八代西宁侯宋良臣,专门给自家小孙子宋之墨在南都置办的宅第。
连绵的黑色屋脊,蜿蜒曲折,向着两侧的跨院一直延伸。
东跨院。
楼台水榭,假山小池,错落有致。
叼着根狗尾巴草,宋之墨倚着一棵刚刚抽出新芽的柳树,任由斑驳的阳光洒在身上。
微风拂来,面前清澈平静的池面荡起圈圈涟漪。
莫名其妙穿到这个世界有些时日了,脑子里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交织融合。
从开始的迷茫到慢慢的适应,过程非常复杂。
“少爷!少爷!不好啦......”
咋咋呼呼地叫喊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
循声望去,便见得平日里跟着他的小厮李二,火急火燎的从月门外钻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向着他跑来。
瞥了眼气喘吁吁的李二,宋之墨‘呸’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不满地问道:“生了何事?”
“表,表少爷让人给、给,给揍啦!”李二面露惊惶,声音都有些颤抖。
听到自家表兄让人给收拾了,宋之墨的眼睛登时就鼓了起来:“哪个不开眼地打的?在哪儿?”
“夫子庙,升平楼。”李二哭丧着脸答道。
“摇人!”宋之墨气势汹汹地朝着小院外走,一边走一边霸气地吩咐李二:“把夫子庙一带的‘打行’都给小爷我集合起来。”
“告诉他们,小爷我雷霆震怒,要收拾人。呀呀呸的,在这南京城里头,我宋家还能让人给欺负喽,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听到摇人二字,李二顿时精神抖擞,一改适才的颓势,周身热血沸腾,当即摩拳擦掌地应道:“小的立马去办!”
仨月了!
自打去岁冬月间,少爷在‘南监’挨了一记闷棍昏迷之后,他就再没跟着自家少爷在南京街头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了。
特别是自家少爷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是在院子里头发呆,就是一个人关在书房研读四书五经,探究琴棋书画,整个跟换了魂似的。
今日因着表少爷的事,自家少爷重整旗鼓,弃文从武,再行霸道,实在让人高兴。
那个拳打江宁各路纨绔,脚踢上元一众‘打行’,一统南都贵圈和江湖,威风凛凛的少爷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些,李二兴奋得浑身颤栗。
“等等!”宋之墨忽然觉着哪儿不对劲儿。
“少爷!”李二立马顿住身形,谄媚地弯着腰,认真等待自家少爷的吩咐。
双眉轻拧,宋之墨眼神犀利地盯着李二,“这南京城里头,敢跟唐骏动手的人没几个吧?”
“这......这个......”原本心头火热的李二,听到宋之墨的问话,一下就心虚了,吞吞吐吐的不敢直视宋之墨的眼睛。
“说~”宋之墨瞪着李二,语气不善。
自家这表兄,莫看老爹只是个盐商,但是他爷爷唐儒,还有三个叔伯,那都是南直隶一带响当当的人物。
唐儒,湖州长兴人,弘治十六年进士,父官至工部右侍郎。
唐儒本人历任华亭县知县、松江府判官、常州府同知、苏州府知府、南京鸿胪寺卿、应天府府尹,并以南京户部右侍郎至休。
整个仕途都在南直隶转悠,门生故吏遍及整个南直隶和浙福。
长子唐逸、二子唐远、三子唐进,均为嘉靖十五年前进士或者赐同进士出生,被誉为‘一门四进士,江左士族家’。
唐逸,现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唐远,现为广东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提督学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