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哼了一声,大步朝楼上走去,忽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郡公,那女子并非沈秋红,您若是去见她的话,恐怕会遇到危险!”
李晋愣了一下,把头一转,发现说话的是一名头戴幞头的青年。
他阴沉着脸下了楼,走到李东阳跟前,侧过头,手搭耳朵,做了个倾听的手势。
“刚才是你在说话?”
李东阳不疾不徐地道:“郡公可将那女子……”一语未毕,李晋一耳光扇了过来。
李东阳却早有准备,后退一步,闪过巴掌,且继续说道:“……请下来,在下自会说明。当然,郡公不怕死的话,也可去见她。”
李晋为人暴戾,却十分贪生怕死,他捏了捏手腕,冷冷道:“小子,你若敢戏耍本公,知道后果吗?”
李东阳拱手道:“不敢。”
李晋哼了一声,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挥手道:“请秋红娘子下来说话。”
不一会,“沈秋红”便被带下了一楼,程刚亲自带着几名金吾卫,将她围在中间,以防她真是刺客。
李晋打量了“沈秋红”一会,瞪眼道:“这模样分明就是秋红,小子,你还有何话说?”
李东阳不紧不慢地道:“今日清晨,在下在茶楼时,遇到一名面巾女子,她跟查博士说话时,面巾被风吹开一角,当时茶博士表情惊异,还瞧了一眼醉红苑方向。”
“沈秋红”忽然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瞥了李东阳一眼。
李晋则没好气地拍了拍桌子,道:“你扯这么远做什么,这些跟秋红有什么关系?”
程刚忽然道:“李主簿,你怀疑那名面巾女子,就是眼前的女子?”
“等会,什么李主簿?”李晋打断道。
程刚便将李东阳的身份说了。
李晋斜眼打量了李东阳一眼,哼道:“原来你小子是朗陵王的人,把话说清楚点,别拐弯抹角。”
李东阳缓缓道:“在下当时便想,那面巾女子很可能与醉红苑某位娘子长得相似,茶博士才有那种反应。”
李晋皱了皱眉,道:“继续。”
李东阳道:“后来姜寺丞与面巾女子交手时,同样露出震惊表情,未再动手。接着,沈秋红死讯传来,面巾女子浑身颤抖,极度悲伤,我当时就想,那女子一定与沈秋红认识,且长得很像。”
“沈秋红”忽然轻笑一声,道:“郎君说的这些,全是凭空臆测,难道就凭这些,奴家就成了那面巾女子吗?”
李东阳凝视着她,道:“我当然有证据。诸位,你们瞧瞧,这位沈都知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假母楚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惊呼道:“银钗!秋红最喜欢戴银钗,她头上没有!”
“沈秋灵”面色陡变,低下了头,双手捏着衣角。
“她当然没有,因为银钗在我这里。”李东阳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钗。
李晋愣了愣神,道:“她的银钗怎会在你手中?”
李东阳道:“当时面巾女子包袱里露出一缕头发,引起姜寺丞怀疑,两人动手时,银钗从包袱里掉落。”
顿了顿,又道:“我若没猜错,面巾女子包袱里的头发,是个假发髻,也就是她头上戴的这个。”
那女子眼中冷光一闪,一甩衣袖,一缕寒光飞射而出,直取李晋咽喉。
程刚早有防备,挥刀将暗器击落,随即提刀上前,一刀朝“沈秋红”砍了过去。
“沈秋红”手掌一翻,袖中滑出柄短剑,电光火石间,与程刚交手几合,动手之际,头上果然掉落一个假发髻,露出一头及肩短发。
这时,众金吾卫、不良人、大理寺衙役纷纷围了过去。
“沈秋红”手中洒出一片淡红色粉末,隔得较近之人,闻到香味,顿觉头晕目眩。
“沈秋红”趁机冲出包围,朝李晋冲去,忽见白衣一闪,一名男子挡住她去路,手持一柄折扇,另一只手托着花盆,动作飘逸,只用单手,便将“沈秋红”攻击尽数封住。
那白衣男子正是郡公府管家楚一鸣。
两人眨眼间交手数回合,沈秋红拼尽全力,却也无法突破楚一鸣阻拦。
一众金吾卫和衙役趁机合围,将她团团围住,不少人搭上弩箭,锋利的箭矢,齐刷刷对准了她。
那女子仿佛没看到这些弓弩,将手中短剑朝李晋扔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当”的一声,短剑被楚一鸣伸出两指夹住。
那女子幽幽一叹,闭上双眼,眼瞧着无数箭矢就要落在她身上时,李东阳忽然道:“全部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