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坐在书桌的另一侧，刘玉问道：“你想了解一些有关百里坡文化的资料？你对考古也有兴趣？”

“原本是没兴趣的。不过现在……”

周诚道：“我有一些猜测，想从你这里得到验证。

你的那篇考古论文里猜测，百里坡文化之所以灭绝，可能与过于疯狂的生殖崇拜有关。”

“是。连部族里的孕妇都给杀掉，这种部族不灭绝才奇怪了。”

“百里坡部落为什么会突兀的转变信仰，你有线索吗？”

“没有。”

“这种事情，在古文化里常见吗？”

刘玉思考片刻，十分肯定的摇头：“很罕见。”

周诚斟酌着语言：“那么，整体来看，这个逻辑……有没有可能是反过来的？

有没有可能，百里坡部落的先民们，先是与我们此刻一样，失去了生殖能力，然后才会突兀的转变为了生殖崇拜且如此疯狂，那些孕妇骸骨是否可能是从其余部族之中掳掠而来？”

刘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周诚：“你是想从百里坡部族遗迹里寻找线索？”

“对。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当时的百里坡部族是否失去了生育能力？”

刘玉细细的思索着：“首先是那些孕妇骸骨。我们之前发掘了一些骸骨出来，但数量太少，无法鉴定是属于本部族还是外部掳掠而来。

其次，直接证据的话……如果当时的百里坡部族确实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么在他们的礼器、壁画、象形符号上可能会有所体现。但从现有的文物上来看，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周诚道：“这处遗迹，你们发掘了大概多少？”

刘玉叹了口气：“百分之一都不到。

老师们年龄大了，遗迹在的地方又没有路走，没有大型机械，单靠人力去挖……实在挖不了多少。”

周诚缓缓道：“我想继续发掘百里坡遗迹，寻找更多线索。”

“你有多少把握？”

周诚低声道：“没有任何把握。这，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想要大规模挖掘，至少需要一支200人以上的施工和后勤团队，还需要有大型机械。

现在的人类……还有为了考古而抽调这么多工程力量的能力么？

就算这些全都齐备，老师们也……哎。”

刘玉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外：“老师们年纪都大了，除了我之外，最年轻的一个也六十多了。

上次发掘，我们筹备了三个多月，在遗迹那里呆了一个月，总计五个月的时间，有十二位老师病重，到现在还有三位老师躺在重症病房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们……他们已经无法胜任长时间的野外考古作业了。”

周诚知道，刘玉的话很有道理。

为了一个没有任何把握的猜想，便要付出如此代价么？

只是……

周诚慢慢道：“我想，就算到了文明末期，我们也总是要保有一点希望的。

如果我们都甘于接受文明灭亡的结果，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刘玉神色有些复杂。良久，她才道：“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