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由于方才走神,已经将银针不小心扎入了谢淮的皮肉中,伤上加伤……
反应过来时,苏怡言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住,我方才听错了。”
眼前的女子低头小声道,眼眸垂着,纤长的睫毛犹如羽翼微颤,那模样像极了做错事后被夫子罚站的学童。
也如同一只趴在桌案上的兔子,两只长耳沮丧地垂在两侧,既不甘又理亏,不得不假装乖顺。
谢淮眼底笑意一点一点漾开,喉间发出低沉的笑。
“……夫人在想什么?”声音缱绻,人又一脸无辜。
“你闭嘴!”
苏怡言一阵羞恼过后冲他说了这样的重话,语气恶狠狠的。
换做从前是万万不会的。
从前哪怕是她委屈得狠了,也只会默默在被子里掉几颗泪珠子,第二日又是一个乖顺的谢少夫人。
但如今她回了江南,没了苏家的威胁,又有了自己的铺子,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怕什么,反正说都说了,她如今也不必做他心中柔情似水的妻子,何必时时端着?
心中这般想,苏怡言鼓起勇气重新迎上他的目光。
谢淮脸上竟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看她的神色越发的柔和,温柔又执着的目光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又像一波一波漫上心口的温泉水。
殊不知,她自己气鼓鼓的模样落在对方眼里,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兽,只能令人心生亲近和怜爱。
谢淮喜欢看到这样的她,真实鲜活,如同以前一般。
让他回想起年少时两人一次又一次的遇见。
那个雨夜他送她回府后,小丫头泪眼汪汪,一脸郑重地说要带礼登门感谢。
年少的他头一次做了救人的好事,脸上虽不在意,心里还是期待的。
可等了一日又一日,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却再也没有出现。
再一次见面是在书院门口,她以为扮成小书童他就不认识了?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小丫头,竟敢如此骗他。
他将她放在身边,像观察小动物一般观察她。起先应该只是兴趣所致,学院的课业对于他来说太过简单无聊。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去院子的时间越来越长。
心弦是何时被拨动的?
他记不清了。
也许是从每日看着她吃饭吃得很香,他心中模模糊糊生出就这样养她一辈子也不错的念头的时候;
也许是从她捣乱一般将他的院子霍霍得乱七八糟,却冲他笑得狡黠,眼中如有星光闪动的时候;
亦或者是她那一日在老桃树的枝桠上与他一同看星星,对他说喜欢同他在一起的时候……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夫人……”
他忽然开口唤她。
猝不及防间,清冽的气息拂在唇边。
苏怡言倏然睁大了眼睛。
谢淮的手掌控制住她的退路,只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得如同羽毛,将触未触,又如同云朵,裹挟着温热的春雨。
像是试探。
又像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