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牌室的灯火一直亮到了戌时三刻。几口人吵吵嚷嚷的,若不是隔音效果上佳,恐怕隔壁邻居现在得上门前骂一顿街。
“诸位啊,先别急着回屋就寝。我呢~有几件事情要说一下。”天九端坐在牌桌前将身前的大把碎银揣回怀中,转眼刚刚离座的几人便在一个响指间尽数回归了原处。
何五顶着张锅底黑的脸,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道“嘶......您非得每次牌打完了,钱赢走了才慢慢悠悠的说有正事儿吗?什么毛病啊!”
地八裂成三瓣的身体,难得的兴致缺缺:“自己人打牌还使招使那么狠...难得有把天胡的局...这么厉害我看明天开始你们早中晚就吃白开水就米饭吧。”
“哎哟!地姐儿咱们打个牌而已不至于啊!都一家子,这钱不往哪儿赢不都左手倒右手吗!”仁姨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的抓起几锭银子往地八袖子里掖。
“说的好,都是一家子!”何五直起腰板就是一顿鼓掌。
“所以以后咱甭管打啥牌,您先抓把瓜子儿,搬个凳子到桌角儿看着点儿行吗?”
“四个二俩王让您拆成单个打,我跟你讲,您这牌技放眼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人能出其左。”
仁姨疑道:“这...夸我呢?”
“咳咳咳...”天九连忙出声打断“打牌的事先放一放,先听我把事儿说...”
“放什么放!你这老登工钱回收的挺狠啊!”何五一脸沉痛的拍了拍身侧的沈本悠道:“本悠啊!赶紧动用你那张刀子嘴给我好好数落他!”
沈本悠:“......”
“我靠!姓沈的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别是跟他一伙了吧!”
沈本悠一脸麻木,捂住何五的嘴后道:“先听他把话说完吧......”
天九闻言点头示意。一手张开折扇,笑口常开的字样遮住面门,搞得三人不明所以。
在斟酌了半响之后才语气稀松的说道:“本悠...明日就要立刻启程前往雯州任职了。我啊,为他在公家寻了一门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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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沉默之后,三人对此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惊呼:
“啊?!!!!”
何五转头看向沈本悠,眼神逐渐从惊愕到难以置信,最终定格在了怒目而视。
“你......妈的,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说?非得堆到前一天晚上当炮仗往脑袋上点是吗?!这事儿你起码知了九分情!”
地八反应到并没那么激烈,却依旧带着浓烈的关切关切道:“你说你,以后在外面万一吃不惯别地的饭可怎么办?好不容易给你养出了点肉......”
本来就瘦瘦小小的,养这么点儿肉,可别再给饿回去了...
“本悠啊,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你想好了,就算哪日你说你要当兵去边关上阵杀敌,仁姨我都支持你!”
仁姨再次挥动铁砂掌猛击沈本悠的脊梁,险些让刚站起身的沈本悠跌坐回去。
“行啦~人孩子就是去雯州任职,不是扛着金枪服兵役去了。”天九移开扇面,面上笑容不减“浑仪监六等外使吏目,待遇怎么也差不了的~”
何五闻言,怔在了原地,随即猛拍桌案怒道:“六...六等!?妈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六等相当于什么!六开始都是编制内,干的都是直怼天灾天生异象的活儿了。”
“这不就纯纯的是把人往着火的粪坑里面推吗?这么安排姓诸葛的你饭吃拧了是吗?!”
沈本悠道:“......这是我要求的。”
“我希望能找到我的来源出身...六品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更多,如果是出外勤的话,我有信心能够快速高升。”
沈本悠眸光熠熠,眼中满是决意。何五与他四目相对,到嘴边的话也只能转为一声叹息。
“唉......罢了,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明白就好。”
“不过我跟你一起去,先给你探探道。咱怎么着也是在公家呆了两年,跟那一帮人打个照面,就知道他们肚里憋了什么样味儿的......”
“行了,用词文雅一点~”诸葛闻人出声打断道:“你也别保护的太厉害了。”
“总之,今晚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早些歇下吧。明日午时我同本悠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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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悠啊,这个餐盒儿你收好,弄的菜都是些好存放的,饭也是新蒸的,这餐盒也保温你路上慢慢吃。早上的馒头和包子我给你熥完了,我给你去拿。”
沈本悠接过这摞半人高的餐盒,心道:“这一堆够我吃上半月了,不过七日的车程真的有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