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用棍子压制住蜈蚣。
要梅儿折了一截竹枝进来,用刀子削尖两头。
把蜈蚣翻转来,竹枝一头穿尾,一头刺入颈部。
笑着说:“明天拿去圣医堂,可以换些甘草回来。”
梅儿看着那无数条脚在伸缩屈张的蜈蚣,双手连摇:“给你,给你,换恁多甘草,我也不敢拿。”
张旺笑着说:“那好吧。”
把弯成弓状,穿了蜈蚣的竹枝挂到院子的杨梅树上。
继续寻找其他的地方。
然又找到两只癞蛤蟆。
张旺折了几根枯枝,把癞蛤蟆夹住,扔到远处。
梅儿打了水来,拿来一块干净的布条,给张旺洗手搽手。
张旺洗了手,就准备回家。
梅儿泡了两杯姜盐糖茶,赶紧拉住他:“旺哥,先喝茶,这墙有缝,壁有孔,也不知道爬进屋子的东西清没清干净,先陪我玩几局牌九嘛,再等等吧,我知道你会玩这个,一夜这么长,大家都睡不着嘛。”
乌金巷子里的老少爷们,男的女的,几乎人人都会推牌九这个娱乐活动。
而且,习惯性的,每局必然是要赌点彩头。
彩头有的是瓜子,黄豆,甚至是有用一粒粒芝麻的,有江边捡的贝壳,小鱼小虾,树上摘的柿子、李子、桃子,土里结的红薯、地瓜、花生。
还有的是在脸上画乌龟等图案。
反正是怎么约定怎么玩,基本上都不涉及到银钱或重要财物方面。
大家图的是一份穷开心。
梅儿拿出一副骨制的牌九,一副骰子,摆上桌子。
墩好三十二块骨牌。
她招呼张旺:“你是客,来开骰子啊。”
张旺苦笑着说:“我可没带半点彩头来啊,码头上的力子钱,也得包工头月尾结了账才给呢……”
梅儿的脸在那闪烁的油脂灯下,时亮时红。
“今天晚上的彩头,咱俩就赌脱衣裤,反正天凉了,每个人穿的也不少,小玩几局,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个爷们怕什么,我可知道,你是乌金巷的牌古佬,大高手来着,还怕输给我小女子?”
闲来无事时,张旺确实是牌九游戏高手,几乎每场下来都是赢多输少,还是底气十足的。
少年血气方刚,看到巧笑嫣然的梅儿,在灯下若隐若现的曲线。
心里也存了一些绮念:万一她输了呢?
到时候,看看她怎么兑现彩头,也未尝不可嘛……
不料今天晚上邪门得很。
张旺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输得只剩一条裤衩没脱。
这条裤衩,还是最后一局梅儿一手绝牌,打了十五东,早就欠下的。
张旺好言好语央求道:“看在我帮你捉蜈蚣赶癞蛤蟆的份上,免除我这一局的彩头吧。”
梅儿这时候,可是脸色难看:“你打听打听,乌金巷子里,哪个带把的,在牌九局上,面对女人耍赖过?这事没得商量,要不然,你用那双眼睛抵消。”
梅儿的话听着阴森森的,瘆得慌。
张旺好汉不吃眼前亏,把那包湿衣裤扔下,抽身往外急走。
头也不回地说:“这包衣裤抵债,行了吧,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不好光腚子回去啊!”
他抽出门栓,急急忙忙往外跑。
刚跨出门口,只觉双眼一阵剧痛,眼前刹那间一片模糊。
疼得他捂住双眼,蹲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