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左右，一辆丰田考斯特进了西南财大，一行九人下车来到了财大会议室，居中前行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风韵少妇，身量颇高，穿上跟鞋足有一米七，见到老褚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老褚弄了一个大红脸。师姐握着我的手说道：“听老师几次提及你这位优秀师弟，你可要多帮姐姐出出主意。”

陪同前来的还有三位CD市政府接待处的官员，港方六人三男三女，其中一位是恒通集团投资部总监，师姐的职务是副总监，可是看着那个总监对师姐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我也是暗暗称奇，另外的两位女性一位是宣发部副总监，一位是师姐的秘书。师姐孟美琪介绍了此行的目的，师姐就职于香港恒通资源集团，香港恒通是最早在大陆投资的港企之一，师姐孟美琪是福建晋江人，家里世代经商，文革期间，家中因此饱受折磨，恢复高考后，师姐考入财大。恒通业务范围覆盖极广，在农副产品及农产品加工独树一帜。会议室里虽是气氛其乐融融，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恒通对于此次投资计划仍然不置可否。直到午宴结束之后，孟师姐单独来到老褚的办公室，高跟鞋一脱，双脚蜷在单人沙发里才流露出了真性格。

“褚大人，救命啊，这次要老师救命了。”

听了孟师姐的介绍之后，我方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议室之内如此尴尬。孟师姐正在和恒通集团的二代领导人施家大公子恋爱，两人都是福建晋江人，自幼便是熟识，可是恒通集团的高管中层都瞧不起师姐，一是北佬身份，二是国内的财经大学此时声名不显，在香港等地都认为只是野鸡大学，第三，自然认为师姐是个贪慕虚荣的浅薄女子。两位总监副总监虽然对师姐表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暗地里没少使阴招损招。此次大陆之行就是那个投资部总监罗怀仁倡议，安心要师姐好看，如果此次对大陆投资计划失败，师姐只能离开恒通，与施家大公子之事自是再无下文。

老褚看着我，点了支烟，一言不发。

我自是知道老褚也有考教我之意。

“师姐要麻烦您介绍一下恒通的主营业务，投资领域，投资金额，资金回报要求，投资年限等，最关键的一点，你们接受合资吗？有没有要求必须控股？我和老师才能为您出谋划策。”

“说起来恒通业务涉猎蛮广，主营以农业油料、进出口贸易、农副产品为主，投资金额倒没有具体限制，项目利润空间可观的情况下，三个亿港币以内都可以接受，我们现在在香港的年化收益率是百分之十七，考虑到大陆的因素，应该不低于百分之二十五，投资年限不限，毕竟董事长非常看好大陆的经济发展。至于是否控股我们更不在意，只要利润空间足够就可以。”

“师姐，有两个项目您思考一下，第一个是建一个炼油厂，如今四川的炼油多半产自民间作坊，油品良莠不齐，价格也是参差不齐，川菜重油，四川如今是全国第一人口大省，四川的人均用油量也是全国第一，距我所知，如今菜籽油的价格一元两角一升，实际的生产成本大约在九毛五一升，如果集团化生产，成本可以控制在八毛五以下。四川菜籽种植面积全国第一，原材料运输成本低，劳力成本低也是投资的一个因素。第二个投资项目是蜀绣，我不知道师姐在成都读书的时候对蜀绣有多少了解，蜀绣乃四绣之首，历史悠久，技法出色，韵味独特。由于文革的原因，蜀绣荒没了，不过有技术的工人还在，还是上一个理由，四川的人口基数，人力成本，以及西方国家对中方文化的认可都是投资的理由。”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从老褚的烟盒里拿出一只塔山，点燃之后坐等师姐慢慢消化。

“你师弟说的不错，炼油厂投资可大可小，若要贪大，面向全国市场也自无不可，至于蜀绣工艺的传承更是符合你家里那位老爷子的政治抱负。”老褚做了一句补充。

“师弟，姐姐麻烦你帮个忙。”师姐娇滴滴的声音令我浑身一颤。

“写可研报告是吧？可以，两个条件，第一，要春节之后，同时你要和政府接待处的人说，我需要他们提供第一手详实的材料做基础，第二，一个可研报告报酬一万元。”

“成交，要是通过董事会决议，每个可研报告姐姐再奖励你两万元港币。”

“好了，公事谈完了，师姐我和您说个私事，我的老家邑都县有丰富的矿泉水资源，我想和您单独建个水厂，与恒通无关。”

“你和我？你有多少资金？水厂的生产规模是多少？建设一个水厂需要多少投资？投资回报呢？姐姐这几年说来在港资企业看起来风光，口袋里可是没有多少真金白银。”

“我的计划是建一个年产十万吨的矿泉水生产厂，投资大约一千万左右，其中生产设备两套日系的水生产设备及配件，大约需要一百一十万美元，折合人民币大约是六百万左右，两套瓶装水包装设备，这个重庆就有生产，一套六十万人民币，厂房建设需要一百万左右，广告宣传市场推广准备一百万人民币，企业流动资金五十万。投资回报大体如下，建设周期半年，十八个月后回本。”

“有点夸张了吧？扣除建设期，一年就能回本？岂不是投资回报率百分之百？”

“师姐，您发现没有，财大的周围多了很多小卖店？以前您在财大读书的时候，学校门口左右五百米，你可记得有多少零售店？”

“那谁记得，反正不超过两家。”

“师姐，如果你有心，去数一数，就会发现一个惊人的数据，在我们财大出校门之后，左右两边五百米距离，一千米长的街道，马路两边共有十七家小的杂货铺，中等规模的零售商铺四家，一家大型零售商铺，如此多零售商铺并存，是对市场购买力的一种肯定，矿泉水零售价一元钱，批发到零售店六毛钱，当有百分之四十的毛利的时候，所有的零售商铺都是我的代言人，一瓶水的生产成本，不计宣发费用的话，仅需要一毛五，利润空间您自己算吧。”

“零售价一元钱一瓶是不是有些偏高了？距我所知，广州的怡宝矿泉水也只有五毛的售价。”

“怡宝的生产地在哪里？我们的水源来自哪里？我们要做中高端的矿泉水定位就不是怡宝这个层次，依云矿泉水在香港售价是多少？普娜天然矿泉水在香港的售价又是多少？我不认为一元钱偏高。市场营销会主导销售受众群体的阶层划分。而且第一年我还计划免费送三千万瓶出去做口碑宣传。”

“送三千万瓶？岂不是价值三千万？好大的手笔！哪个客户值得你下如此力气？”

“中南海！我要免费送到中南海做为国宴免费用水。”

“褚老师，这是我师弟？您确定他是我们财大的学生？财大的学生要是这个水平，那我们的书不是白读了？”

“这一届，最有商业头脑的也只有他和他的小女友。”

“真可惜，师弟都有女朋友了，真想带师弟去香港出人头地，把香港那些所谓的名媛踩在脚下不晓得太爽。”

看得出来，虽然师姐在香港多年，依然未能完全融入港圈。

“好吧，师弟，需要我做什么？”

“日本的设备需要外汇购买，你知道国内如今外汇的紧张状况。我想把资金转到您那里，再由您以港资的身份在国内投资的名义成立合资公司。”

“你那么信任我？不怕我拿着资金跑了？”

“为了区区一千万师姐都要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只能说我和老褚遇人不淑。”

“是你遇人不淑，和我无关，我就是一牵线搭桥的。”

“为你做这些服务倒是不难，我有什么好处？”

“百分之十的股份分成，两年之内，水厂的利润我不敢保证，到了第三年，我相信年利润不低于三千万，百分之十就是三百万。”

“师弟好大的手笔，好，你做好准备吧，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了，告知我就是。”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师姐配合，以港资身份去趟邑都，把投资的事情确定下来。”

“好，你来安排吧，除了今明两天哪天都行，今晚上市政府有接风宴席，明天我们要去川棉厂考察投资。老师和师弟要不晚上和我一起？我住在金牛宾馆，3118房，我的房间座机电话是736000转3118，有事你打我座机就是，晚上九点之后我都在房间。”

“老师，这是我给您和师母带的礼物，知道您爱喝茶，这是福建的安溪铁观音，这是给师母带的雅诗兰黛的化妆品。”

“谢谢，你有心了，本来想说你晚上没有事来家里吃饭呢，晚上我和宁远就不去凑热闹了。”

师姐走后，老褚拉着我去菜市场，路上絮叨着：“你小子会做饭不？”

“还可以，比师母略差，咋啦，不是晚上要我下厨吧？”

“家中那两个娘们多半还在气头上，我做饭又不好吃，最多打个下手摘摘菜什么的，晚上你掌勺。”

“好，老褚，水厂我给你也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别急着拒绝，常来常往，没有来哪来的往，老褚您对我的帮助我只能用商人的方式表达。”

“谁说我要拒绝，听你口若悬河的说的我都动心了，你给我，我就留着给女儿做嫁妆。又少了一件烦心事，生活真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