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入湖水之中的沅娘,几乎窒息,张口灌注的喉咙吐出几口咕噜咕噜的水泡,并晕厥过去,模模糊糊,依稀看见一张轮廓充盈极为酷肖的面孔,出现在头顶的湖面之间,形似一面水镜,庄严肃穆的面相,站在观景台上眉间微皱,从孤陌的嘴角淡淡浮现一丝厌烦的不屑,朝她冷眼一瞟,并挥袖退开。其背后的景象是白鹤翔集,祥云蔚烨,不但雾海寻幽,氤氲缭绕,而且极深极远,空灵幻海端的是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
“这是哪里,那人又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沅娘脑中头疼欲裂,窒息的扼喉之感慢慢的爬到鼻端,她几乎必死无疑,但奇异的是一阵晕厥过后,她的身躯逐渐被一道霞光溢彩所包裹,慢慢的上升然后被无形的一股大力托出水面。正待疑惑,突然听到一句咒骂,循着天地异象徐徐传来,极为熟悉。
“是叔母!”沅娘内心咯噔一跳,适才长生阿哥也亡故,所以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听到那一句,“妖孽时,她又沉沦了。”
众衙役大惊失色,他们被这怪力乱神的现象所惊怕,纷纷倒退四窜,而那县丞缓缓假寐,眯起眼来,对湖中的流光溢彩深表遗憾。他约莫三十岁左右,很是喜欢爱慕沅娘的,奈何沅娘抵死不从,这才被属下怂恿听从建议,迫使沅娘就范,对于其父亲的死,也是深表歉意,此刻沅娘突然宛若洛水神女,不禁期望沅娘能够将他带走这俗世的无趣,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缓缓向前前倾,打算去踩踏栈桥的湖水。——因为她坚信沅娘会救他。
升到一定高度,沅娘玲珑浮透的身躯开始蒸发水珠,满处的水滴萦绕,将湖心簇拥包围,渐渐的一条锦鲤从湖中跃起,通体斑斓,绚烂至极,最后随着一道人影一起坠落湖中。伴随一番落水的挣扎,一切归于无声。
那条锦鲤鸿光一闪,避水退离一般远飞而去,不多时并不见了踪影。而悬于半空的渍水身体越来越停顿,如仙子降临凡尘一般,平平稳稳的落于栈桥之上。
沅娘眼眸深邃,发丝缠绕,衣襟虽湿润,但喉间的那股憋闷与窒息逐渐的消失,她踉踉跄跄,依着栈桥的护栏喘息,这救她的只是一条鱼,但那模糊的身影又是谁,长生之母指责她是妖孽,此刻正用怨怼恶毒的眼神瞥来,她只有怔怔的看着。唯一不舍的还是那为她豁出性命而殒命生死的阿哥,经过这生死一线的徘徊,她完全看透,慢慢带着一身的疲累走过还抱着儿子尸体哭泣的叔母身旁,而这时偷偷藏在村落矮墙及门缝后面的几个小孩突然跑了出来。拿着石子纷纷投掷向呆呆傻傻正缓步向前的沅娘,“砰,”一粒石子恰好砸到沅娘的后脑,剧烈的疼痛令她捂着受伤的伤口,慌忙的躲避。而后面一群面露厉色满是惊恐狠戾的大人正不断的开始撺掇,咒骂着,仿佛不将这个祸害赶离,他们就要大祸临头,非死不可。
这个地方啊,果然还是不能逗留。如果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那么就是那个茅檐棚窗的家,及父母生活过的痕迹。于是她经过家门,悄悄推开柴门,望了一眼,并蹒跚着的迤迤离开。路过父亲的墓碑时,她俯身跪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眼中的泪腺不停,流水一般滑了下来。望着墓碑的陈旧,和杂草丛生的覆盖,恨不得就此埋葬在此,到转念一想,既然上苍要她活着,又何必苛求。而秋分逸逸,吹愁她的思绪,变得很感慨万千。
秋色的渲染袭来,她的衣襟也干,微漾皱襞的长襟徐徐带着风势俨然落寞。沅娘一日未食,也不觉得饥饿,反而是四肢力气充沛,她想不停的走,才能忘却这世间的烦恼与虚妄。恰恰一片枫林浸染,让她踩踏了树枝和裹叶,窸窸窣窣,很是欣慰,这是一座石桥通行的丛林,落叶的飘零将桥身堆积,留下足迹踏遍的痕迹,青山绿水,恍若清明时节的杏花雨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