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久违的太阳自天际边升起,驱散着为数不多的褐色雾霭。刺骨的咸湿海风亦在此刻变得温凉宜人,拂面而过。
“今天是我们回乡的日子,陈家历经风暴和埋伏依旧挺了过来,我想老天爷还不想要我们的命,这艘船给我们带来的幸运,我想了想,它还没有名字,所以我最后决定以‘余烬号’来命名这艘船,如何?”
在出海之前,陈奉德把大伙儿召集在一起,慷慨激昂地说了些鼓励人心的话,并给楼船命名。
当然这个名字也是大伙儿一同商议出来的,从“平安号”、“鲨鱼号”、“通达号”等一系列名号中精心挑选了一个,寓意“余烬不灭,浴火重生”。
被风帆和船橹控制前行的向未央感觉自身开始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太上通达决》在他没有主动驱使的情况下开始温养自身,从风帆到龙骨,从浮力构件到盥洗室。
“所以……航行才是最好的修炼办法?”向未央有些苦涩地想到。
准确地来说,是受控制的航行才行,之前在海上随风摇摆的时候,可没有这些变动。
两个时辰后。
“唔。”向未央好奇地再度内窥起来,短暂地航行让他对“自身”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下一步,就该凝练‘胎息之始’了。
“按照我的推断,主舵室应该能成为我的‘胎息之始’,也就是丹田的核心部分。”
余烬号的盥洗室约摸一丈来宽,一人高的铜制底座上摆放着一盏煤油灯,下方则是一个淡水洗手池,在船上任何的不干净都有可能生病,更下方则是一个一尺大小的圆形坑洞,直通海面。
船舱上的众人一般是手扶夹板上的围栏进行方便,这盥洗室也只剩下陈慕雪偶尔会使用一两次。
此刻,盥洗室内的橡木墙壁开始闪烁青、金两色光芒,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清晰无比的波纹。
波纹闪烁了十来息的时间,最后穆然消失,在其消逝的刹那,一道低沉的兽吟声似有似无的响起。
原本光秃秃的木制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座由虺蛇蟠扎的浮雕来。
浮雕之上,虺蛇蟠扎在一一个巨型石柱之上,吐着信子,在十字纹的眼眸之中有着猩红的光芒亮起。
除了这个浮雕外,整个盥洗室都橡木都变得宛若玉石一般光滑,一旁放着的木制厕筹,此刻却化作了玉石模样。
“看来我丹田的部位就是盥洗室了。”向未央的心中腾起一丝苦涩。
不过刚开始凝练,便有了这么大的改变,若是凝练完成,岂不是全船都会变成崭新的?
向未央没有细想,只是继续用灵气淬炼着自身。他现在还不能移动或者向外界透露消息,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感觉浑身非常不自在。
若是被邪修抓了去,岂不是每日与恶鬼邪祟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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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号航行的速度比预期要慢上不少,相较于六名船员而言,船体过于庞大难以划动,有时甚至会被海风推回去不少。
“得两三天后才能到海珊岛了,也不知道老四这小子到了没,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站在围栏外的陈奉德陷入了沉思。
自从在元达商会那里中了一次埋伏之后,陈奉德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等等……元达商会,老四坐的那艘船就是元达的船,如果他回海珊岛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奉德忽然有些后怕起来,一想起船上的那批只有衙门才有资格生产的精钢箭头和他们的走私行径,他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老四的姘头和求而不得的女子都在海珊岛,自家的祖宅和产业也同样在此,他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回那里。
“老三,我想我们得改变策略了。”陈奉德推演着各种可能,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老四叛逃这件事的影响恐怕比想象中要大的多,他一时心软顾及到家族情面,差点坏了大事。
“什么策略?”
陈奉德沉默半晌,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深思熟虑后的疲倦后开口道:
“抢船,奔袭,接人,逃命。”
抢船的缘由也很简单,他们这艘船太大太显眼了。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忽然有了一艘堪称战舰的楼船会是什么后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商会可以用任何名义“买”走这艘船,甚至不用花一个铜板。
若在海上还好,对方摸不清实力不敢贸然靠近,若是回了岛,岛上那些地头蛇势力八成会盯上陈家,加上老四逃亡的这颗暗雷,在修仙没有取得实质性成果的情况下,想要保命和保船几乎是痴人说梦的事情。
而元达商会既然能搞来衙门的精钢箭头也可以说明,衙门跟这些商会也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或是利益往来,因此也不可相信。
所以,摆在陈家面前的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海上流亡,只要不下船,凭借着巨大的船身和精钢箭头,寻常水匪流寇之流根本不敢前来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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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珊岛。
深夜。
作为海上通衢之地,这座不过十里长,三里宽,形似一叶扁舟的海岛成了祟海星碑海域最繁忙的贸易港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