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贺家老小围坐在一起,这种家族会议,向来是对付突发情况和大事的。
今天的会议,是针对夏粮征收额度上涨一事。
当然,他们并不担心自己家征粮问题,征的再多,有贺年在,也就是多花点时间的事。
可那些小门小户就不一样了,每年地里的粮食都是堪堪够吃,为了补贴家用,他们甚至还要在农闲的时候背井离乡,去很远的地方做力工。
今年突然增税,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原本一石粮食都是砸锅卖铁,勒紧裤腰。这多出来的半石,恐怕又要有人卖儿卖女了。
“怎样,说说你们的看法。”贺老爷子率先开口,向几个儿子问道。
几个儿子若在平时,肯定是向老大征询意见,等老大做决定。
但此刻儿子和儿媳们都看向贺年,似乎贺年脸上写着答案。
“大哥,我说不合适吧?”
贺光拍了拍贺年的肩膀,“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有了赐福,让咱家不再因为吃的发愁,是咱家的功臣,这事理应听你的。”
三嫂早已跃跃欲试,“五弟,是不是要继续开仓放粮,这次三嫂全力支持你!”
木讷的三哥赶忙拽了拽自己老婆,“你急个啥,听五弟说完。”
“五弟,你说,你说。”三嫂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
贺年笑了笑,“三嫂说的没错,放粮肯定是要放的,但不能再用之前的办法了。
“现在外面都认为咱们贺家没有粮食了,饥荒年人心难料,其他县土匪打秋风的次数也比往常多了一些,咱们县太穷了,所以才一直平安无事。
“可现在如果贸然放粮,咱们无异于是自找麻烦,家丁已经都被遣散了,到时候别说土匪了,就连那些流民恐怕也会跃跃欲试。”
三嫂根本没有想那么远,此刻听贺年说完,心中一阵后怕。
“那、那五弟,你说咋办。”
贺年身体前倾,“粮肯定是要放的,但不能再用我们的名义了,至少在征夏粮过去之前,咱们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以免遭人妒忌。”
“老五,你能这么说,看样子心里是有人选了。”
贺年当然有人选,县令,他敢为了百姓去与太监讨价还价。要知道,太监最容易拿捏地方官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坝上县的县令,是附近十三个县内唯一一个开官仓给百姓放粮的。
要知道,大多数县的粮仓,遇到检查的不是阴兵借粮就是火龙烧仓,平时仓库里要么空空如也,要么堆满沙袋。
唯独坝上县,一粒粮食也不曾少,这不证实了这位县令为官清廉,是个可托之人吗。
“爹,我想借县令之手,以他的名义把粮食分给百姓,帮大家度过这次难关。”
“海县令吗?不错,他是难得的清官,这事似乎也只有他能做了。”
海县令本名海谦,是十二年前以算学入仕,曾参与京城水患治理工作,同期的官员不是地方大员,就是京城高官,唯有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坝上县做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