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也不知是怎么似的,没来由得让陆璟有些心烦。
她撑着油纸伞,从院子里走了出去,她是习武之人,脚步轻得很。院中之人没发觉她出来了,仍然自顾自得聊着家常。
“听说没有,王爷带回来了个女人,正放在自己书房的院子里呢。”
“啧啧,看来王爷对这女子倒是宠爱得紧,王爷的书房,便是王妃都不让进去呢。”
另一人笑着道,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可不是,看这些天,雨下得厉害,没得来咱们府里也要变天呢。”
“你这声音可要小点,王爷可交待了,千万别让王妃知晓了。”
“哼,我怕什么,谁知道她王妃当不当的长,肚子里这么久了连个货都没有,看着那书房的人要是怀孕了,这怕不知道要被丢弃到哪里。”
两人一阵快活的声音,话音正好落到廊下陆璟的耳朵里。
她收起了油纸伞,神色淡淡的,雨像是又小了几分,她将手伸出廊外,如牛毛般的雨丝便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像是离人的泪。
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日,她本来是准备去送羹汤的。刚走到院门口,便见着一众侍卫拦在门口,心下突然起了玩笑之心,翻墙从院子里进了去,准备给肖君复一个惊喜。
却没想到刚走到廊上,便听见房门口传来的喘息声。
她从小习武,耳目较之常人更佳,于是这声音便像锋利的匕首一样,扎在她的胸口。
书房的小榻在两人的拼命动作下,仿若地动山摇,陆璟手中的食盒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那两人都没有听见。
她提起食盒,足尖一点,便飞了出去,最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陆璟不想去闹,也不想去争,若是郎君变了心,自己便要大哭大闹,宛如另一个人一般,那不是她想要的。
雨水顺着陆璟的手,流入她的袖子里,冰得她一颤。
她转身,准备朝房中走去,却在转角处意外看到一个人,不禁皱眉道:“镜一?”她想了想,还是将他带进了自己的书房里。
面前的男子一身暗黑锦袍,面如冠玉,发带绑在头上,正有些犹疑地看着她。
陆璟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自从肖君复坐上了武安王后,她便成了笼中鸟,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镜一皱着眉,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小笺,上面还有着淡淡的熏香。
陆璟接了过去,手却不自觉地有些颤抖,等到看完了纸笺上写的字后,却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上好的梨花小案顿时沿着纹理裂开。
“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姑娘,现在是做如何处理?”
陆璟晃了晃手中的小笺,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属下那日从外面回来后,看到桌上放着这张小笺,随后便快马赶回会京,等查实了,确实如上面所说之后,才赶来汇报姑娘。”
陆璟有些站不稳,她手扶着案桌,慢慢地坐了下来,颤声问道:“三婶她们呢?可还好?”平安和阿回才那么小一点,陆府被抄家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被吓哭。
镜一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璟心跳不禁又快了几分,“她…她们可是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属下赶回来的时候,陆府已经被抄了。”镜一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由于事涉谋反,皇上下旨,三日后陆府满门被诛,除却二房揭露有功,其余人等,男子年满十岁,诛;未满十岁,则充军流放;女子无论年龄,一并被送往教坊司。”
陆璟心下一片冰凉,“你的意思是,阿回已经死了么?”
镜一避而不答,陆璟眼泪不自觉地便流了出来,心中只觉得有怒火滔天。
天色越来越暗,房间的烛火还没亮起来,女子逆光而站,五官被模糊得不清,一席绛红锦袍穿在身上,与傍晚的天色胶着在一起,显得尤为刺眼。
此刻,她握着信的手还在颤抖,却仍旧维持着冷静,“我要将三婶和平安救出来。”
“姑娘想怎么做?”
“林叔是三婶的父亲,说不定可以帮一下忙,明日我先去找一下他。”
镜一哑然道:“姑娘,这里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