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蹦着敲,你窜上去敲,孩子给你摔出来。”
林思棠踮起的脚尖放下,棍子戳向了林思月。
“你干什么?”林思月发飙。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回去,母老虎似的,就会嗷嗷叫,烦人。”
“林思棠!”林思月大吼,“你怎么就那么讨厌!”
“若不是父亲叫我回来有事,你以为我稀罕来,你就是个祸害,泼都泼不出去的馊水,连累一家子。”
说完,就重重踩着绣花鞋,气呼呼的走了。
林思棠看着她背影,弯了弯唇,接着敲叫虫,奂月从屋里出来瞧见,脸都吓白了,“少夫人,您身子重,可不能踮脚,万一滑了可怎么办。”
棍子被拿走,她昂着头看了树好一会儿。
“少夫人肚子里的一定是位公子。”
“为何?”
奂月轻笑,“因为自怀孕以来,少夫人温婉恬静的性子野了不少,窜高上低的,只有公子才会如此皮。”
“希望吧,若是像他多一些就更好了。”
她唇瓣浮着笑,前路不明,若是能给他留个后,再好不过了。
“姑娘,安王殿下来了。”知书禀报。
北承安最近隔三差五都会来瞧她,或是带着吃食,或是讲些趣事。
可今日,他面色却有几分沉重,青竹如玉的身影立在院门口,深深凝视着她。
“怎么了?有人给你施定身咒了不成?”林思棠回头瞥他一眼。
半年相处,二人之间也算有了几分交情。
“青州传来消息。”北承安艰难开口,“世子妃王氏,病逝了。”
林思棠愣在那,直直望着北承安。
“边关离不开辰砚,尸首已经由北王妃主持下葬了。”
“怎么会,我离开时她不是还好好的?”林思棠声音抑制不住的嘶哑。
那是她带着念念,明明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
北承安垂眸,“据探子说,人死后北王妃才发现,王氏自生产后,便不食药石,生生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林思棠杵在那好半晌,没有说话也没动。
她一直都知晓她不想活,可也以为有念念在,她会顾惜着些身子,不想……
是啊,她爱念念是因为北辰墨,她自然更想去陪北辰墨。
“是我疏忽了,若是那时我多关心关心她,也不会这样。”她走到石桌旁坐下,手捧着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滑。
“这是她的选择,如何是你能改变的。”北承安在她对面坐下,轻声说。
“她没有以极端的方式离去,就代表着她愿意为了孩子活着,只是她一样思念北世子,才不愿用汤药吊着性命。”
“于她而言,只是顺命而为。”
林思棠吸了吸鼻子,无声落着泪,“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起初,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念念不忘,哀毁骨立,了无生机,如今,我渐渐能懂了,于她而言,或许是解脱,是期待高兴的。”
只是她难免为她如此凄凉的感情而心酸悲痛。
她不曾见过北辰墨,有关他的一切,都是从王氏口中听说,但就描述而言,少年将军,应是个坦荡君子,鲜衣怒马,俊美无双。
北承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最后又垂下了眸子。
若是北辰砚有事,想必,她也会如此吧,甚至比世子妃王氏更加热烈无畏。
“如今的北王府,只剩母妃和念念了,也不知她们能否照顾好自己。”
“放心。”北承安轻声开口,“如今边关比起去年不是那么紧张了,辰砚虽回不去,但还是能腾出手照顾一二的。”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思绪有些缥缈。
边关不是那么紧张了,是不是代表战争就快结束了呢?
才短短半年而已,北王府大军还不曾恢复先前实力,她有些怕,怕他会在解决南齐后,和京城来个鱼死网破。
“皇兄身子不怎么好,我往后走不开了,怕是要一直待在京城了。”北承安说。
“嗯?”她挑了挑眉,“北帝身子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她怎么不曾听闻。
北承安扫了眼她晶亮的眸子,不咸不淡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对政务力不从心了。”
听了这话,林思棠嗤笑了一声。
北承安继续道,“如今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你父亲为首的文臣,另一派,是以姜家为首的佞臣,皇兄要震不住了,托付我留下来帮他。”
“他不是多疑吗,怎么又信任你了?”林思棠挑着唇。
“不是信任我,而是只能信我。”
除了北承安,北帝身边根本没有可信的亲近之人,兄弟王叔都在他上位后以种种理由,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皇室无人可用。
林思棠说,“当心最后你也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北承安无奈笑笑,“不是既定事实吗,他从用我起,就打定了主意要事后卸磨杀驴。”
林思棠抬起有些红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些日子相处,她可不认为北承安是什么舍身为义的大善之人。
“不过,”北承安转了话锋,“你家老头到这个时候,还能与姜家形成鼎立之势,确实有几分实力,不可小觑。”
林思棠还在出神,突然闻此言皱了皱眉,“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虽然我的警告不具备什么威胁,但即便豁出性命,我也不许任何人拿他当垫脚石。”
北承安挑眉,“你不是都与林家断绝关系,不在意林家生死了吗?”
林思棠狠狠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算是以前,她也不会眼看着旁人算计林氏,何况如今。
转变了心态,她发觉了很多与以往不同的人和事,比如林思月,再比如顾氏。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视财如命,但遇上大事时,却都并非恶毒之人。
还有父亲,如今对她的态度,更加让她捉摸不透。
“他抵着流言蜚语,与皇上斗智斗勇,将我接回林府,就代表,他还当我是林家女,只要我是林家女,就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林太保是只老狐狸,可对上北承安这只老谋深算,成了精的,定是会吃亏。
“呵呵。”
北承安低低笑起来,“你将我想的也太卑劣了些,说不定是你父亲自愿呢。”
“你究竟在谋划什么?”林思棠皱眉。
北承安站起身,“没什么,我说过,我对皇位没兴趣,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林思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愈拧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