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警长与副警长乘车来到青月楼外。当他们抵达的时候,青月楼已经在烈火中化为乌有,遍地都是碎片、浓烟和人的七零八碎的残肢。
S先生抱着X从旁边的地面上站起来,遍体鳞伤。X已经昏迷了。
“不要动!”警长举起枪来,指着S先生说道。
S先生的手藏在X的身体后面,将枪口对准警长,一枪射穿了警长的胸口,然后又一枪打中了警长的车前盖,警车瞬间爆燃起来;S先生趁乱抱着X拼命地跑向废墟后面。警员们愣了片刻追了上去,边追边开枪射击。
警长躺倒在地面上,望着深蓝色的夜空渐渐合上了眼睛。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的父母喊他小P,他梦到一个女孩叫他小P,他把女孩介绍给父母,父亲母亲微笑着问他,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就叫她...26号吧。
其实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都不是真正的名字。他们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女孩完成了复仇,然后消失了;小P还想再见她一面,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并不是爱这个女孩,只是希望她能同他在一起,因为她比他强大太多。
他想给副警长留一句遗言,但没机会了。这一天早该来临,他们已经足够幸运。
他知道,自己比大多数人更加幸福。
副警长将手搭在警长的颈动脉上,摸着警长的心跳一点一点减速、消失。他将自己的警帽摘下来盖在警长胸口,然后站在警长身边静默了三分钟。
他打开后车门,将警长的尸体抬到后座上放平,关上车门。他坐回到副驾驶上,拿起对讲机说:“警长不幸中弹身亡。重复一次,警长前胸中弹,...不幸身亡。警长...”
他朝着后座瞥了一眼又转回头来,趴在副驾台上崩溃地大哭起来。他关掉了对讲机,从副驾驶座出来,拉开了车的后门。他将警长的尸体扶起来,紧紧地抱住。
一周后是警长的葬礼。警长没有家人,父母早在二十年前已被谋杀,礼堂里坐的基本上都是警局的人还有顶层协会的几个重要人物。气氛异常地压抑。
数不清的警员中间坐了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女人,她的面容像铁板一样冰冷,却又无比美丽稚嫩。许多警员频频回首看她。
“...他是一个绝对敬业的人,他为黑色之城的自由做出了无法磨灭的贡献。”葬礼主持人复述着别人提前写好的谎言,“接下来,我们开棺瞻仰遗容。”
工作人员还在揭开棺盖的时候,女人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台上。礼堂内的众人惊异地看着她。女人将手轻轻搭在警长的脸上,抚摸着他虽被侵蚀、仍旧十分年轻的面容,俯下身来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生锈的刀片,塞进了警长制服的衣袋里。她微笑着看着警长。
“你是所有人里最幸运的一个。”她无声地用唇语说,“我会永远地记着你。”
她转身走下台来,在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中,静静地走出了礼堂。
黑色之城最中央的街道是雄鹰街。雄鹰街上有两座极为重要的建筑,一座是高耸入云的赎罪塔,另一座是庞大庄严的祈祷楼。
下午三点整,X与顶层协会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掌管几乎所有物资渠道的老L、控制着黑色之城九成以上赌场的老G以及专门出售大型武器的老N(他的主要客户并不在黑色之城内,而在国外)在祈祷楼顶层会议室会面。
“我们允许你来,是因为你是大C的儿子。”老L说道,“大C是信得过的人,他的死,让我们很惋惜。”
“这是我心中最深的痛。”X浑身都打着绷带,只能微微点头表示示意。
“还有一点。”老L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说你清楚最近各种冲突的内幕,是吗?”
“我不敢这么说。”X尽力直了直身子,尽管他整个人还是蜷在会议桌旁边的沙发里面,“我只知道最近一系列冲突的根源,是小D背叛了老B。小D背叛了老B,所以老B才会雇佣那个杀手K,K才会因为重见情人而发疯...然后杀害了我父亲。在我父亲去世后,老W失去了靠山,红风馆想吞并他,双方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之后红风馆青月楼相继被炸,老W也被剁碎了。小D似乎导致了一切。可这又是不可能的。很明显,不可能有这么简单。有人想要搅乱黑色之城。”
“谁?”老G抽着雪茄问道,“皇帝?他有心思管黑色之城?那么多国家都要跟他开战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老N对老G说,“我国外的朋友告诉我,帝国西部几个大区有军队调动的迹象。”
“所以是在给进攻黑色之城作准备。”老L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X盯着几个老头来回看了几次,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问题是——”X声音稍微大了些,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连同着绷带几乎要崩开,“到底是谁在黑色之城内部捣鬼?我们应该抓住他!”
老L抠了抠指甲。“我们没时间抓他。我们需要开始准备应对帝国的进攻了。”老L说。
“什么?”X惊讶地站了起来,又疼得坐了下去。他愤怒地看着老L:“可是黑色之城内部捣鬼的人就是帝国进攻计划的其中一部分啊!而且已经有无数人死了...还会有更多人被那个叫K的家伙杀死!”
“你不是跟他交过手吗?”老N温和地看着X说道。
“我认为他并不是...”X停了一下说道,“帝国高层制定计划或者参与决策的人。他只是一个恐怖的机器,一个疯子。”X回想起与K先生在鹦鹉街上黑色大楼里的对峙,浑身剧烈地震了一下,“他的确很恐怖,但他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什么意思?”老G嘬了一口雪茄问道。
“我们当然应该首先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杀手,”X喘了口气,“但接下来我们应该看他接触什么人,他接触的人又接触什么人,这样一层层往上找到最重要的一个,那个人就是我们最应该处理的人。”
“皇帝?”老L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