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待捧哏之声,换来的却是静寂无言,戚珑川惊愕的眼神扫来扫去,两手用力搓搓眼球,脸颊一会儿被蹂躏成长条状,一会儿被掐捏成面团形,千番实验,万般确认,梦终究是梦,会醒来的。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炎夏都不能燃起他内心深处冷冷的火把,大笑也不能唤起他可爱的容颜,一张僵硬而冰寒的面孔散发着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引来道道或怜悯或迷茫的目光。
“呜呜呜,我容易嘛,你们就会欺负我这个弱男子,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悄然不经意间转换了阵地,角色的迁移从来是无缝衔接,这就是戚珑川,爱撒泼的戚珑川,令人发笑而又欠揍的戚珑川。
贺作鸣立在一侧,不言不语,宛若行走人世间的仙神,旁观着百姓的饥寒饱暖,见证着世人的苦辣酸甜,虽不能过多插手纠纷,也不会任由孩童们恣意妄为的。
“这小子一时不作妖身体会发霉,一刻有老实苍天能变色,我该怎么拿捏他呢?”
贺作鸣凝眉思忖着:闻梓骏那小子爱搞怪也就罢了,戚珑川挺亮堂的娃怎么也学得妖里妖气的?一人成妖,合伙飞升,莫非郭鸣谦那个乖宝宝也存在暴跳基因?
念及此处,脑门传来一股股有规律的阵痛,这都是哪门子事呀,她不禁捏捏额头,试图梳理意识世界混乱不堪状态,希望求得一份解决妖气的良药。
烦恼正上头之际,耳边突兀地探入清新而平心的话语:“乱糟糟的,当这儿是集市场?看,咱们敬爱的老贺被气成啥模样了?天生丽质的面庞变得蜡黄无光,挂满笑意的眉梢皱成一道道褶子,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闯大祸了……”
初闻令人心生惬意,烦恼不再挑衅,再听却感到刺耳,本已平歇的忿恼不降反增,这是谁,我非要好好炮制他一番不可,贺作鸣眼神露出锐利的爪子,急速张开搜寻的罗网,就等着确定目标,给他致命一击。
不出所料,言者为闻梓骏,贺作鸣心有些累,牙根痒痒的,手心酸麻难忍,恨不能扬起长鞭,挥动荆条,让高高的鞭影散发改天换地的伟力,彻底改造思想滑坡的“顽劣分子”。
“闻梓骏,快快收起你卑劣的舌头!别人口吐芬芳带来醇厚的佳酿,你胡言乱语拐来懈怠淫漫,与你为伍,我都感到世界一片漆黑,前途毫无一点光亮。”
闻梓骏话语刚落,聂宗凯趁机发起反击的冲锋,希望火热的激情赢得老贺携手的资格,将闻梓骏之流狠狠踩在脚下,摩擦再摩擦,捶击再捶击,想死灰复燃,没有东风可借;想咸鱼翻身,何来造化生成!
沉浸在暴打闻梓骏梦幻里的聂宗凯,编织着五彩缤纷锦缎,牵拉着上下求索溜绳,谁曾料迎接他的是一根棒槌,敲击着脑袋,愣住了意识,迷惑了神情。
“聂宗凯,可不能胡乱编排同学!要互敬互爱,体贴关怀,不说以德报怨,至少不能背后使阴招呀!”
聂宗凯无言以对,想要反驳又不敢捋老贺虎须,唯有牢牢加固心河堤坝,防范滔天波浪涌起,裹挟巨力摧毁精神大坝。
“不公平,不公平啊!老贺太偏心,心都长歪了,长到天桥,伸到河底,我……我心苦哇!”
躲在一角,默默数着地面尘沙,自我安抚受伤的心灵,帅气的脸庞皱褶成深深的沟壑,条条浸泡心酸的汗滴,不知者以为他收了天大的委屈,知情者尽情一笑送上高高的耍弄的中指。
按下室内不安定因子,贺作鸣环视四周,有希冀,有喜悦,亦有淡淡的失落,总感觉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若不快快找寻到那遗忘的角落,就会降临灾祸似的。直觉能指引人走向光明,虽无根无据,不足向外人道明个中因果,结局总能证实自己猜测。
“是什么让我惴惴不安呢?”
贺作鸣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拧成疙瘩的眉头无不道出她此刻内心的焦灼。
“咦,郭鸣谦,你看孙俊杰脸上怎么有阴气缠绕,莫非他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啦?”
闻梓骏小心碰碰郭鸣谦肩膀,带着疑惑,刷着不解,声音虽然细小,还是缓缓游到贺作鸣的耳畔。
这一发现成了开掘老贺生命意识的种子,会聚精气,萌发神芽,恍然大悟的感知重新回归,引得贺作鸣浅笑悬浮额头,轻松挂满眉梢。
“闻梓骏这小子,虽然滑头,还是蛮有头脑的嘛!不错,不错,下次多送他三套复习题,还不得让他乐上三五天?”
闻梓骏还不知自己的言语赢得老贺的赞赏,若是明白前因后果,估计后悔药都来及吃,仰天发出撕裂的怒吼:我招谁惹谁了,贼老天竟让老贺送来套装模拟试题?欲哭无泪,浑身战栗,精神崩溃,身体残疾……这就是他将要赢取的辉煌成就。
“啪啪!啪啪!”
两道拍掌声聚拢着同学纷乱的思绪,赢得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射,等待着老贺打开包袱,露出真容。
“孙俊杰,发啥呆呢?瞧你一直闷闷不乐的,拉肚子啦,崴脚啦,做噩梦了?”
一连串神之发问弄得孙俊杰愈加愣傻,其他同学亦是呆萌呆萌的,唯有闻梓骏嘴角抽了又抽,舌头卷了又卷,一副可怜巴巴的乖宝样儿,还不忘嘟嘟囔囔:就会夺人胜利果实,我太可怜了!
“咱惹不起老贺,还不能整蛊你?”
闻梓骏嘀咕着,心底泛起哼哼作妖的涟漪。
“贺老师,我知道孙俊杰为啥傻里傻气的,看他脸色惨白,嘴唇紫黑,眼里无神,这是被阴气骚扰所致啊!”
闻梓骏傲然挺立,目光炯炯,大义凛然,“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邪祟捣乱,不惧阴魅附身,浩浩正义之气如曜日悬空,所有暗黑鬼怪避之不及,哪敢冒着灰飞烟灭危险靠近我等!”
“说人话,做人事!”
一句精简的话儿瞬间将闻梓骏打回原形,不复方才傲霜凌然。扭扭微酸的脖颈,他暗暗叹息一声,好像打了霜的茄子,回应之语也变得有气无力。
“贺老师,我觉得他是心惊胆战,担心孙嘉诚出事。”
“对,有几天不见孙嘉诚了。我记得前几天他家门口吵吵闹闹的,莫非与这事儿有关?”
戚珑川接过话茬,道出自己的疑惑不解。
“对哟,怪不得不见他们三人闹腾呢,原来内部出现怪诞啊!”
“老天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好运,也不会随意降下祸端,人在做天在看,等着吧,贺老师会给咱一个圆满答复的。”
“我都等不及看他们的笑话了,嘿嘿嘿……”
……
一处角落里,安静不言的丁铉泰面庞铺满了微笑的云彩,激越心情所至,欢喜之风吹拂,身体虽静默无声,心空早已绚烂缤纷。
“嘿嘿嘿,你也有今日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得了个笑,笑得春风大街跑,我得了个笑,笑到明天坐花轿……”
正当贺作鸣想要为大家打开葫芦口时,门外一声尖利的呼喝响彻室里,谁这么没礼貌?谁敢在校园里咋咋呼呼?不知道老贺的眉毛胡须不能捋吗?